他已经通知了整个安州的药铺，将允初从小到大经常吃的那几种药材全控了下来，到时候江回买不到药，不还是得来求他？
想到将来的不久江回就要苦兮兮的来求他，他的眼中已经蔓延出掩饰不住的嘲讽与笑意。
他收回手中刚从属下那里拿来的平安符，看着允初，眼中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既如此，我若是强硬的将东西送给初初，倒是会显得我不会做人了，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是我故意挑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呢！”
允初觉得张辞有些奇怪，前一秒还咬牙切齿的，下一秒就变得笑嘻嘻的......
江湛渊看着张辞只觉得这人没安好心，不管怎么样，还是少让允初跟他接触比较好。
允初虽然觉得奇怪，可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
之前她去求张家帮忙，人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被张辞母亲羞辱戏弄，怎么说跟张辞都是没关系的。
“我跟我夫君今日出来的就比较晚，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时间就赶不上了。”
“我与我夫君便继续赶路了，冬日风雪大，张公子回去的路上也多小心些吧！”
她笑着说说完拍了拍江湛渊的肩膀，示意他赶快往前走。
江湛渊很想直接对张辞动手，可是偏偏对方今天做的事情他又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真是让人烦的牙痒痒。
两人来到寺庙前，江湛渊才将允初放下来，允初拿帕子替江湛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像是平日闲聊那般，似乎是不经意的提起：“你好像很讨厌张辞？”
江湛渊点点头，讨厌啊，能不讨厌吗？
面对一个天天惦记你媳妇的男人，谁不讨厌？
“嗯，之前调查过一些事情，张辞养了不少女人，那些女人或许是眉眼，又或许是嘴巴鼻子，都跟你有相似之处。”
“那些女子是你不在安州这些年，他抢来的，有些已经有了夫君，算是强取豪夺。”
允初心里默默念叨着“强取豪夺”四个字，秀眉蹙起，她以前记得张辞很讲道理的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现在，张辞怎么样跟自己也没关系，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剩下的时光。
两人搀扶着往寺庙中走去，随着一小僧指引踏入殿内，允初微微抬头，一眼便望到了大殿内的佛像。
随后她点燃香火，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模样十分虔诚。
江湛渊想到了原本的结果，江湛川找上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跪在自己的灵位前。
...
“阿渊没有儿女，无人替他守灵。”
“允初没有别的诉求，只求他下辈子不要投胎帝王家，只做一寻常人便好。”
江湛渊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抿紧自己略微干燥的唇瓣。
她那么聪明，明明早就猜到了自己离开是为了什么，可落下来的愿望，竟然也是为了他。
愧疚...又怎么能不愧疚呢？
她的命格中，原本没有情爱，是自己选中她，让她变得多愁善感。
之前看到她倒在雪地里，自己也只是轻飘飘蹦出来一句话：
“这是她的命。”
什么是命？江湛渊以前知道，可现在好像不知道了。
他现在只觉得，曾经自己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像是闷雷一般，重重砸到他的身上，又重重敲打着他的心。
他跟着跪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模样双手合十，他先是看了一眼佛像，然后才闭上了眼睛。
允初此生并未做错过任何事，年幼时跟着自己兄长为贫苦百姓施粥，也曾在荒年主动给百姓提供过药材，若是您真的能显灵的话，便看看她吧，她只是...
...想好好活下去。
她从未贪心过，想得到过别的什么。
【帝君！你疯了！你脑子不正常了！】
这种根本不存在的神佛，朝着他们落下来的愿望怎么可能成真？
【我没疯，我脑子也很正常。】
玉佛不存在，可他就是神。
【把司命书给我。】
司命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口袋，【帝君，司命书不能乱改，会受天罚的！而且司命书上的东西，都是自然生成的，您不能因为您是帝君，就乱了天地法则啊！】
江湛渊声音更加冷了几分。
【屠小三！】
司命唉声叹气，不情不愿的将司命书交了出去。
【帝君，那咱们可得说好了，受罚的时候，您可别拉上我，那天雷落下来，别说命了，魂儿都得没了......】
江湛渊冷脸不语，彼时他身旁的女子已经睁开眼睛。
他将允初安置在寺庙的客房里，转头就要离开。
“你去哪？我们今天要在这里留宿吗？不是说好了，拜完佛祖就回去吗？”
允初拉住他的胳膊，面露疑惑。
“上来的时候我说过了，张辞想要送你的那东西，身为你的夫君我会给你取来的。”
那东西......平安符，平安符又不是长命符，对她来说真的有用吗？
“可取得那东西，需要接连跪拜三日，那样的话，你的膝盖会受伤的。”
江湛渊不在意，将人抱回床上：“你且乖乖在这里休息，我已经派人回去通知小桃了，她一会儿就能过来陪你解闷。”
“还有，跪拜的地方都是软垫，不会受伤的。”
允初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放心一些。
至于小桃，那丫头本来就吵着要来，只可惜白日里突发奇想要盯着那做嫁衣的绣娘。
这才没跟他们一起上来。
江湛渊见说服了允初，这才离去。
他跟着小僧指引来到另一间佛像前，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神魂却来到另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空间。
他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水潭，只是那水却是从下往上流的。
流过的路径会形成板正的小字，落到周围的墙上，一面墙被摆满字之后，便会幻化出一张纸自动飞向前面的高台上。
江湛渊飞向那高台，找到关于允初的那一页命书。
命书亦是命数。
他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的字，感觉心脏像是被敲碎了一样。
允阳之女允初，因疾病殒于文帝初年冬，年一十八。
那医馆的老者也说，她熬不过今年的冬天。
可是...可是她说了，她想看明年春天的海棠花开，她想跟小桃一起吃海棠糕。
他也说过，自己明年会堆一个更好看的雪人给她。
她明明也很期待的。
所以她不能死！
一缕明光从他指尖飞出，落到那逆流的水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