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终于来了!”那名女子跪在楼囚蝉身前,颤抖着手想要去抓她的裤子,抬起手来,似乎是又发现自己的手太脏,只好局促地收回去。
她俯在石头地上呜呜地哭着,却再也没说其他的话。
楼囚蝉面上风轻云淡,带着高人风范的从容微笑,心里直吸冷气:“嘶,她这么跪着和跪在指压板上有什么区别,看着都疼……”
估计是其他人看她这么跪着也隐隐觉得自己的腿骨生疼,那些个围在边上的大爷大妈赶紧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大人,这次把您请过来,就是为了香梅妹子他们家啊。”
“是啊,大人,帮帮她,帮帮我们吧!”
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可是张口闭口不是说那个叫香梅的人可怜,就是让楼囚蝉帮帮她,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她只好自己问:“那你们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帮?”
“这个……这个……来来来,香梅,你自己说!”
“我……我……我希望您能为我儿子送葬。”香梅的眼神躲闪,小声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话。
楼囚蝉收起了表情,就只是盯着她看。
香梅的眼神更加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其他的东西来,看楼囚蝉不答应又直接给跪下了。
“……”不帮她不行了是吧?
“行,走吧。”
“走……走?”香梅一激动站了起来,差点没站稳,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
楼囚蝉用小电锯扶她一把:“是啊,去你家,不是要送葬吗?”
香梅连声应好,一路上不断地道谢。
“说起来,你儿子怎么死的?”
香梅原本黏在楼囚蝉身上的目光又开始闪避。
“……你不告诉我死因,我怎么好好送葬?”
“就……就是那么死的……”
楼囚蝉被气的一噎:“行,行。那村里其他的小孩呢?叫出来敲锣打鼓敲一下。”
这回轮到身边随行的那一群人支吾了。
楼囚蝉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跳。
这个石仁镇……真的是……
不用说,这些人遮遮掩掩的,肯定有什么问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楼囚蝉跟着他们走到香梅家里,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家门厅里摆的那个小小的棺材。
……是榆木棺材。
榆木阴气重,按理来说是不能用来制作棺材的。
而且棺材的侧面,刻着的花纹是一只只直立起来的牛,形态像是人一样。
那人形牛是干嘛的?
那是拿来镇冤魂的东西啊!
除此之外,楼囚蝉扫向棺材上钉的钉子。
“第七颗钉子……你们已经钉上了?”楼囚蝉的嗓子有点发紧,眼睛牢牢的盯住这口棺材,生怕下一秒棺材就会出现什么变故。
“什么钉子?打棺材的人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
一个男人擦着嘴从屋子里走出来,面色红润,应该是香梅的丈夫。
得,第七颗钉子不是血亲打入的,那岂不是直言他们不会祝福死者吗。
楼囚蝉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看向他,问道:“墓地在哪?今天就走吗?”
“小孩子哪来的什么墓地?直接抬到镇碑那,掀开石块埋了就是。”男人很不在意地摆摆手,又走回他的房间里。
“抱歉啊,我男人还有点事,大人您先休息一会吧,等明天黄昏,再开始送葬。”香梅领着楼囚蝉来到偏屋的房间里,让她今晚将就着先住一夜,明天白天会有人来带她去镇子里转转。
楼囚蝉看着她转身想走,突然问了句:“小孩死几天了?”
香梅嚅嗫:“六天……”
明天下葬……头七??
“正常下葬一般是第四天或者第八天,他们这时候下葬,那不是让小孩子归来的魂魄看着自己被随意埋了吗?”
香梅已经走了,看楼囚蝉在发呆,还顺带给她掩上房门。
偏房里没有窗户,门一关上,就陷入了黑暗,只有桌子上一盏油灯在晃动,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映出的影子在楼囚蝉脸上摇摆。
“这么不重视,却又要找送阴人,一边棺材上刻了那么多东西镇压小孩的魂魄,一边又用榆木滋养他的魂魄……难搞。”小电锯说道。
“是啊,你说……我们趁晚上他们睡着了,摸过去看看怎么样。”
“注意安全就行,我现在看不到,没办法帮你盯着身后。”
“小问题,小问题!”
说完,她掏出手机设置了一个闹铃,坐在桌子前闭上眼睛休息。
不是她不想躺着,是这个镇子实在是太邪门了。
她刚刚不过随便一翻,就在垫被底下翻出来好几张贴在床板上的符纸,有空白的,也有画满内容的。
她看不懂,只能远离。
楼囚蝉交的闹铃是凌晨两点钟,可是才过了十二点,她就醒了过来。
她是被一阵尖叫声喊醒的,听方向,是主屋那边。
“好难听……”楼囚蝉睁眼的第一件事不是打开门去外面查看,而是不慌不忙地在心里和小电锯吐槽。
那声音跟杀猪一样,可能猪都没他会嚎。
“去看看吧,小心点。”小电锯说。
楼囚蝉推了下门,没推开。
只好把小电锯放回口袋,两只手抵在门上向外推去。
石头与石头间摩擦的声音缓缓响在尖叫过后无比安静的院子里。
楼囚蝉刚刚推开一条缝隙,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缝隙那一闪而过。
那个黑影很小,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楼囚蝉赶快加大力道推开门,却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相较于早上,却多出了一股淡淡飘散着的肉腥味。
忽然主屋里传来了极轻的窸窣声。
楼囚蝉站在庭院里,闭了一下眼,重新把小电锯从口袋里放出来,紧紧握着它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主屋门口。
门厅没有关门,棺材在月辉下往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窸窸窣窣……”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是在棺材里面!
紧接着,楼囚蝉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棺材的钉子从内部被顶起来,“叮当”一声砸落在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