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伞覆盖住周泗的时候,周泗听到了“啵”得一声。
像是水膜被戳破了。
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穹顶上漂亮的液体失去了束缚,一股脑地往下砸来
因为有伞撑着,两个人的头和身子倒是没什么事,只是脚陷入了液体里。
周泗觉得很疼,这个液体里像是有无数只小鱼,拥有穿透能力的小鱼,穿透过他的裤脚和鞋子,在他的脚上啃噬。
密密麻麻的疼。
“把脚慢慢抬出来,然后,跳。”纸林空有说。
周泗觉得他面对这个场景,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像是见了千百遍一样的平静。
他们可是差一点就要被这些流体给裹上吞吃了。
不过也是,它是纸人,哪里会有人的情绪。
周泗在腿脚被液体没过的恐惧过去后,果断执行林空有的话。
先慢慢把腿脚解救出来,再在液体上跳。
这是流体,只要他们接连施压,就不会被越涨越高的流体给吞没。
等他们都解救出了自己的脚,周泗才注意到,纸林空有的脚面出现了好多小孔,密密麻麻的,像是被钉子扎出的。
看来他刚刚感觉到的痛意是真的有东西在钻他的肉!
周泗跳的更起劲了。
要是许吟湘和楼囚蝉在里面,她们就能看到这两个人共同撑着一把大伞,在冰蓝色的流体表面一下又一下地蹦着,充满滑稽。
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流体,房间里的水位线越涨越高,几乎要把周泗他们送上穹顶。
周泗腿跳酸的时候,偷偷看了纸林空有一眼。
真不愧是纸人,跳起来和永动机似的。
风轻云淡,手里握着的伞连晃都不晃一下。
“还,还要跳到什么时候?!”周泗真的不想再跳了。
在水位线涨到墙壁与圆顶交接的时候就不再上升了,可是也丝毫没有下降的迹象。
林空有看了一眼水位线,收起伞,扯下一块幔帐包住自己,然后说:“不用跳了,屏息,往门那边下去。”
然后率先放纵自己往下沉去,任由流体吞没自己。
从还没有停止跳动的周泗的角度看,纸人与流体,就像是小虫与树脂,但凡凝固住,就能成为一块美丽的琥珀。
林空有已经沉到了地面上,周泗看到他冲着自己摆手。
林空有:不要愣着了,快下来!
周泗这才从视觉的冲击里回过神,跟着一起沉下去。
等到他也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流体突然开始一片一片地上升,回到穹顶里去。
不出一会儿,洗礼室内有恢复了干干净净的样子,冰蓝色的流体在穹顶里缓缓流淌,要不是周泗身上的疼痛,他几乎要觉得刚刚砸下来的流体仿佛是他的幻觉。
“这是……?”他掀起衣袖,发现底下果然有细细密密的小血孔。不过好在脸上没有。
“洗礼。”纸林空有把幔帐叠好放在长椅上。
虽然幔帐挡不住流体的啃噬,但好歹阻隔一下不让身上糊的纸被弄湿。
“这洗礼是真给人洗啊?那我们为什么不一直站着等它洗完?”周泗刚刚说完,就拍了自己嘴一巴掌。
他问说什么屁话,刚刚他们跳了那么久,久到都能让腿跳酸了,要是人站在底下一动不动地等,还不给憋死!
外面等着的两个人终于把门给等开了。
当看到林空有满身眼子地出来,楼囚蝉的灵魂在疯狂捶打这具纸人的身体。
楼囚蝉:这么多个眼子,要是我当时进去了就能控制身体了吧。
妈的,死纸人!干嘛不进去。
正在心里百般辱骂纸人呢,突然感觉到视线中有人蹭到她面前。
是林空有,他一出来就直奔楼囚蝉,在她身边站定后就没有挪窝。
他站在右手边,纸许吟湘在左手边,周泗像一个真正的导游,被排斥在外。
“周导,你出来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纸许吟湘十分贴心地上前一步和周泗并排站着。
“接下去,我们去参观唱诗厅。”讲解器里,和周泗一样的声音再度响起。
周泗疑惑,这个不伦不类的洗礼室就算了,难道还能搞出一个唱诗厅来?
讲解器里的声音回答了他的疑惑:“可是,莫柳体大教堂内没有唱诗厅,因为不久前唱诗班认为在安拉之外,还有别的主神,就被赶出了大教堂,唱诗厅也被一把火给焚毁。”
“周导你犯错了。”楼囚蝉的纸人声音低沉地开口,向周泗逼近一步,原先如玉女一般可爱的纸脸现在看着阴森森的。
“周导你犯错了。”纸许吟湘也跟着开口。
“周导你犯错了”
“周导你犯错了”
……
和录音机一样,两个纸人重复着这一句话,几乎要贴到周泗的脸上。
周泗的背抵在洗礼堂的大门上,退无可退。
他的手指触摸上腰间的匕首时,又突然放下。
因为眼前的纸人长的和他的队友一模一样,他怕伤纸人就会伤到她们本人。
突然,一只纸手臂从她两个纸队友的中间空隙处伸进来,直奔周泗腰间,周泗没有地方躲闪,愣是被那只手臂抽走了腰间插着的匕首。
周泗闭眼,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然而,在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他还想要再最后听一听队友的声音,却发现声音消失了。
“?”他,他也还没死??
腰间一凉,像是匕首又被插回原位。
周泗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那三个纸人早就没有站在他面前了,退的很开,聚在一起,像是在说什么话。
是在商讨怎么杀他吗?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又要把抽走的匕首还给他?
或许是发现周泗睁开了眼睛,纸楼囚蝉和纸许吟湘一起看了过来。
周泗这才发现,这两个纸人的胳膊上多了一个窟窿,看大小,应该是被他的匕首给戳出来的。
“哟,周导,睁眼了?”纸楼囚蝉如此说道。
“你们说我犯了错……怎么还不惩罚我?”周泗刚刚做完心理建设,现在看的很开。
“因为那是它们,不是我们。”楼囚蝉想要冲他眨眨眼,可是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五官都是画出来的,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