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犹豫了一会儿,远处那些人冲来时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都能让林空有听到了。
第七间房也不是……
他看着那一边打头举着大砍刀冲过来的女孩子,在她的后面除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老年男子之外,清一色的女孩。
但说是女孩……看脸其实更像是蓄了长发的男孩子。
……他想到了!
在那乌泱泱一大群人离林空有还差六七步远的时候,林空有飞快地用没有碰过肉球的那只手牵住“楼囚蝉”的手腕,和她一起跑进第一间房间里——那一间画着红裙子的房间。
“恭喜你,选择正确。”楼囚蝉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每说一个字,林空有的听力就恢复一分。
林空有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刚刚只是在看到那一群女孩子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善者买卖的货物自然不是凭空蹦出来的,但他善堂里却都是女孩子,并没有人能为他提供那种“货”,这很不对劲。
而恰好,林空有注意到了那些女孩子长的……并不那么女性化。
他脑海里猛地就蹦出来了善者给男孩们穿上一条白裙子之后再剜出两颗肉球、用他们流出的鲜血染红整条裙子的画面。
进入房间后占据两面墙的架子上摆放的一切也正好说明了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一边的架子上,玻璃制的瓶瓶罐罐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球,另一边则是挂着满墙的裙子,有整条都被染得暗红的,有只染上一半的,还有雪白的还没有经历染色的裙子,裙子的下面,则静静躺着两把并未清洗的手术刀。
“哐、哐、哐……”门外的沛沛背着大砍刀在砸着这一间屋子的房门。
林空有错愕了一秒,他本来以为,这些孩子会对这间屋子充满了恐惧,可是这砸门的架势怎么像是林空有霸占了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一样。
“假如门外只有沛沛一人,你是逃离,还是把他邀请进来重游故地?”选择题虽迟但到。
什么叫假设门外只有沛沛一个人?
不是来了一大群吗?
要是门外的的确确只有沛沛一个人的话,林空有会选择第二个选择。
他耳朵贴在振动的门上听了一会儿,“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沛沛,进来吗?”
虽然对方扛着一个大砍刀,但林空有看着这么一个才十一二岁软软嫩嫩的小孩,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扛着大砍刀算得了什么?
楼囚蝉小时候不也拿着小电锯到处跑!
沛沛面无表情地进来。
但是林空有还是注意到了他眼神中发生的变化,像是很喜欢这里……很崇拜这里……?
“你不恨这个地方吗?”他试探着问出口。
“为什么要恨。”沛沛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空有手里还没有放回去的肉球,声音生涩但没了先前在外面的癫狂,“快把肉球还来,不然善者不会原谅你们!”
“善者将你们身体的一部分取下来,你们不恨他吗?“林空有不等选择题的出现就将肉球放进了架子上的罐子里。
“善者大人说了,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我们能用一个多余的东西换来扶养我们一辈子的钱财资源,是我们的幸运。”沛沛丝毫不觉得肉球有多大的用处,看到肉球回了罐子里,他还用手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顺气,像是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换钱财?谁换?”林空有觉得开启这一项买卖的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不叫换钱财,是给善堂捐款,每一个镇子上的居民都会捐款,善者大人说过,居民们很喜欢这些肉球,吃了可以保持年轻永远不老。我们都很荣幸能让居民们延寿!”
林空有死死捏着自己的掌心,压制住自己的惊讶与反感:“那善者呢?他自己吃吗?”
“善者大人食素。”
林空有直起身子,平复着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余光突然注意到房间的最里面延伸出去的一条暗道。
“请选择,直接逃离,或者携带货物逃离。”选择题在林空有几乎要待不下去的时候适时出现。
不用说,林空有直接捞过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大坛子肉球撒腿就跑。
绝对、不能让这种东西沦为货物。
他不敢想象这会祸害掉多少年幼懵懂的小孩子。
他也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们站在门缝里偷看时害怕的情绪是害怕肉球的损坏,害怕居民们无法吃上肉球,害怕他们的生活少了一部分经济支撑。
好在暗道狭窄,沛沛无法再使用他的大砍刀。
林空有疯狂的跑,暗道里的黑暗、地面上粘腻湿滑的血液都阻挡不了他。
他边跑,边能感觉到他抱着玻璃罐子的触感越来越清晰,是他的触感回来了。
再跑一会儿,就能闻到潮湿的杂糅着消毒液的血腥臭味。
是他选对了两个问题,以此恢复的两种感官。
暗道的尽头,是一开始那一片火场。
现在林空有看清了,火场的最中间,前后架着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楼囚蝉”,其他人手持着火把包围住他们。
他们有规律地舞动着火把放声大喊着:“杀死恶魔!杀死恶魔!”
对于居民来说,林空有和“楼囚蝉”两个人是阻止他们永保容貌长生不老的大恶魔,而恶魔,自古以来都是要被烧死的。
一眨眼,他从人堆里回到了丁字架上,蹿至他脸前的火焰里出现了楼临镜那张俊美的脸,他贱兮兮地笑着问:“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会选择做什么?”
问完,就开始倒计时。
“三、二……”
林空有艰难地扭动着脖子,尝试着回过头去,去看他身后的楼囚蝉。
在他成功转过头的那一秒,正是楼临镜倒数的最后一秒。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要看着她……
她安好则瞑目,否则全是遗憾。
好在现在只是游戏,好在她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