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这边有人经过,我们好像来对地方了。”在他们顺着城墙向西面赶路的途中,弗洛恩看到本应该人烟稀少的旷野有马车通过,兴奋地对三个室友招手。
“你倒是小点声啊!”科泽伊又把他拽了回来:“你也不想想这边人这么少,又接近贫民窟,怎么可能会有买得起马车的人来这边闲逛?”
“那你知道他们来这是干什么的吗?”
“我觉得可能是来买卖奴隶的奴隶贩子。”
“可,可是,我父亲应该已经颁布了禁止买卖奴隶的法律啊。”瓦兰特显得很诧异,而且也很天真,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
“禁止不代表不能做,只是不能放在明面上做,抓奴隶贩卖的生意相当于一本万利的买卖,里面有大把的油水可以赚,这些奴隶商人背后一般都站着某个侯爵、伯爵,反正不可能说停就停,是一项需要长期打击的行业。
所以我们还得再小心一点,这里就算是王都外面,也不属于城墙内的正式居住区,各种限制都少,还没有卫兵维持秩序,所以贫民窟里不止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
这是小小的瓦兰特第一次见识到世界的险恶,而他们也还只是刚看到贫民窟的影子。
雅克曼德公国有人存在的地方大致可以分为这么几个地点。
城市和小一点的城镇都是较为安全的人类聚集地,建立有高高的城墙,有卫兵和法师把守,城池附近的区域属于某个爵位的官员,城市的管理则是交给国王派出的城主。
而城市里的房子,城市附近的资源、土地,都需要向官员缴纳税金才能使用,优点就是非常安全,就算有魔兽出现也可以直接上报,要求卫兵来解决。
少量缴纳不起税金的平民会选择去远离城镇的地方建立小村庄,这样无论是森林里的野果、野兽还是开垦土地、种植粮食、盖房子都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意,收获的完全属于自己,这是国王在自己的领土上,给每一个国民生存下去的权力。
就是交通不便利,也很少会有商人上门收购商品,买卖物资还要去附近的城市,最重要的遭遇危险的魔兽也要自行解决,也有人选择森林附近建立村庄,这样一来很多进山的冒险者会来村子里休息,带动经济,可村民一出门就是森林,危险系数飙升。
最后就是贫民窟,这里的人既身无分文交不起税金,又没有远离城市生活的勇气,他们找一块城墙外面贫瘠到无法开垦,没有任何价值的土地修建小窝棚,然后要么进城乞讨,要么偷偷摸摸设个陷阱抓点小动物烤来吃,或者拣点野果,只要不太过分,或者偷老乡的麦穗刚好被发现,领主和卫兵也懒得管。
国家没有多余的钱免费供养这些人生活,孤儿院也仅仅是针对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开设的半福利性质的机构,可以一直生活、受照顾到成年,期间的所有花销都要在成年之后靠工作挣钱来慢慢偿还。
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在这个时代下完全福利性质的孤儿院是开不下去的,就算现在这种模式,也要一定程度靠国家补贴才能维持下去。
科泽伊一行人用小刀割下衣服上的破布条蒙住脸,这在贫民窟很常见。
他们边走边偷偷东张西望,贫民窟的房屋破旧不堪,墙壁开裂,屋顶塌陷,许多窝棚仅用几根木柱和破布勉强支撑,小巷子里臭的要命,墙角的排泄物也没人清理。
他们中的大多数不能开垦周围的土地,也不能用采集的野果拿去卖钱,只能用捡到的石头木棍去加固自己的房子,自然就会变成这幅景象。
严格来讲,科泽伊也只是在早已消散四年的流浪儿记忆中看到过这一幕,而非亲身体验,现实中的场景总会比记忆景象更能震撼人心。
家庭中的每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内,没有隐私,常常是一家几代人共享一间屋子。
地上没有精致的地砖,甚至都没有像样的道路,窝棚七扭八歪的随便搭建,这几天还刚下过雨,街道泥泞不堪。
没有排污系统,垃圾和废物被堆积到公认的地方,像一座小山,雨水落下,变成污水在街道上肆意流淌,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也就是小溪是他们唯一的饮水来源,所以大家都很默契的离小溪远远的。
不过河岸也有石头和木头的残骸,估计是有人不懂规矩去那边建造窝棚被其他人教育一顿,强行拆掉了,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场所和情景,就不详细介绍了。
“怎么样?瓦兰特?见到这些,在世界上挣扎着的人有什么感想?他们只是这个群体中的一部分。”科泽伊低声对见到世面的小王子说:
“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这句话反过来理解也可以,这些人,没有钱,没有手艺,也缺少勇气,但是这并不全都是他们的错。
当然也不是你父亲的错,我们的国王已经做得够好了,这是时代的必然,一个社会没有实现每个人自由而平等,那么每个时代就都将有一批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
“凯米洛殿下可以保护很多人免受魔兽迫害,却无法保护下更多不在庇护范围内的人。
希托洛斯殿下可以让法师逐渐从繁荣城市转向小城市,性质也和你大哥差不多。
布莱德利殿下可以给鱼龙混杂的狗屁艺术正名,传作民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但是连物质生活都无法满足的人哪有时间关注自己的精神世界?”
除了瓦兰特,盖乌斯和弗洛恩也在默默听着,哈士奇这次很安静,什么也没说,距离很远的官道上,三王子听着希托洛斯根据水镜画面中人物嘴唇动作进行翻译的话语,有些迟疑:
“不是,我的音乐,就,就,就这么没有用吗?”
“是的。”希托洛斯瞥了他一眼,反正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叫做消极,过一阵子自己就好了,想了想还是象征性的说了一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贡献和意义,即使现在看起来完全没必要的事物随着时间慢慢发展,终会有一天能发挥他应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