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堂姐所在的小区楼下，迎面而来的是修葺简单的凉亭，周围都是绿色环绕。耳边传来小孩的打闹声，还有急匆匆跟在他们后面的父母的吼叫声。

    我掏了掏耳朵，斜着眼睛看了头上的太阳，手机那头的电话还没接通。我走向凉亭，选了一个角落坐下。

    “到了吗？妹妹。”电话接通了，堂姐那边窸窸窣窣的起床声，看来是才刚起来。

    我轻声回答：“到了，在楼下呢！你几楼，我上去。”

    自从她买房后，我一次也没上来过。只知道她住的地方，不知道她住哪一栋，几楼。

    “c栋，302。你上来吧，我给你开门。”

    “好的，我这就上去。”

    挂完电话，我赶紧寻着目标上去。按下电梯的时候，我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两手空空地上去，要是换作以前，堂姐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多了姐夫，谁知道还会遇到谁，这下就有尴尬了。

    我懊恼地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算了，只能先这样了。走出电梯，我找到302的房门所在，门开着一条缝，想来是堂姐为我开的。

    我一边叫她，一边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堂姐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笑容满面地看我。

    “你这小区的环境，看着挺舒服的，你怎么没下去溜达？”

    我跟她随意地唠嗑，又低头换了鞋，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厨房传来剁菜的声音，我微微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了看，指着里面小声地问她：“姐夫在里面？”

    “不是，他去上班了。”堂姐眼眸一闪，摇了摇头，打着哈欠说道。

    不是姐夫？那是她婆婆？我正想问她时，她摆摆手说：“快坐下，我这里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客厅是小了点，但是沙发还是有的。”

    她说得挺幽默，我乐了一下，大摇大摆地坐了下去，“嗯，沙发不错，挺舒服的。你怎么样，最近？”

    我把挎包放在一边，看这客厅离阳台就几步路的距离，阳台最多就够两个人站着，小而居家，挺好的。只是，如果再生一个小孩，家里就会显得拥挤了。

    “我呀，吃了睡，睡了吃，跟养猪差不多。最近也没回家，就是很久没看到你了，想让你过来陪陪我。”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整个人看起来珠圆玉润，气色红润，韵味十足。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肚子已经显怀了，我看着神奇，问她：“你这肚子挂在身上，不重吗？”

    她娇嗔道：“重啥？又不是一下子它就重的，一天一个样，你都习惯了。”

    我哈哈一笑，“这样啊！说得也是，像个大西瓜一样。”

    这时，厨房里又传来尖锐的响声。原来是汤勺掉到地面上，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我屁股还没坐下多久，这样的声音就层出不穷，看来堂姐的生活并不和谐。

    “你不进去看看？要不，我去看看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去干嘛？我婆婆在里面做饭呢！”

    再这样下去，我都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我看向墙上的时钟，都快十二点，时间过得真快。

    “姐夫快下班了吧？”我问她，她此时的心情明显低沉了许多，“嗯，这会儿应该到楼下了。”

    堂姐扶着椅子缓缓地起身，走到厨房里头，没过一会儿，手里就拿了四个碗和四双筷子，我见状，赶紧跑过去帮忙。

    “不用，你坐着就行，我来。”她推开了我的手，此时的表情更淡漠了。

    这个时候，她的婆婆笑着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锅汤，“小姨过来了？小心哦，让一下，我放一下汤。”

    我们赶紧给她让了路，她婆婆把着锅的两只耳朵，动作快速地把它端放在餐桌的中间。突然外面传来开门声，堂姐夫戴着一顶摩托帽进来了。

    我看着他那滑稽的打扮，又是厚手套又是黑色的保暖针织帽，看起来不文不类的，这跟之前的人设完全不搭。

    “咦，妹妹来啦？”他抬头看向我，微笑地说道。

    “嗯，姐夫，你下班了？”

    “都别说话了，赶紧过来吃饭吧！”堂姐的婆婆从厨房里再次走出来，她身上的围裙已经脱下来了。

    只见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慈祥，一上桌就给姐夫盛了一碗热汤，“儿子，这汤早上我可是费心炖了好久的，你趁热喝吧！”

    堂姐夫笑了笑，伸手就把那碗汤拿给堂姐，“给孩子的妈妈先喝，妈，我自己来。”然后，他似乎意识到桌子上还有一个我。

    他一边盛着汤一边看向我，“妹妹，你把碗拿过来，我帮你盛。”

    我看了看堂姐的婆婆瞬间拉黑的脸，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小姨也是自己人，爱吃什么都自己动手。我儿子早出晚归的，我这个当妈的也是心疼得紧。家里的一摊事都得他来，从小我就帮不上他什么忙。”

    堂姐的婆婆突然对我一阵絮絮叨叨的，话里夹枪带棒，指桑骂槐，我坐如针毡，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全程陪着笑。

    “呵呵，打工人都是这么辛苦的。”随便附和两句，这是家里老妈教的，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堂姐这时黑沉着脸，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指节弯曲，指骨越来越白，她咬着唇瓣，眉头紧锁。我知道此时她的心情定然是不爽的，毕竟我也是做过这方面的看客的。

    当年奶奶在世的时候，这样的场面，每天都要上演好几场。我早就习惯了，但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心里难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谁说不是呢！呵呵，跟小姨说话就是不费劲。我啊，也是没用人，每天除了做做饭，买菜还是我儿子去买的，城里的生活，我也是真适应不了。”

    说话间，她拿出了手机，翻了半天，指给我看，“小姨你看，这导航，我儿子说半天我也找不着北。说出去买菜，我都担心自己走不回来了。”

    我看她打开了导航系统，照她说的，有可能真会迷路。这时，姐夫伸手把她的手机拿了下来，“妈，吃饭呢！你说这事干嘛？”

    他看向堂姐这边，只见她冷着一张脸吃饭，碗里却只有白米饭，菜都没夹。他叹了叹一口气，赶紧给她夹菜，然后对我们说：“你们赶紧吃啊，别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