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应楼如何能想到,上一秒他才对喻浅承诺过的话,转眼便成了空话。
“是爷爷奶奶那边……出事了吗”
从厉应楼的脸色来看,不难猜到事关爷爷奶奶,但喻浅心里还是抱了一丝侥幸,或许是别的事情呢……
直到她亲眼看到厉应楼点头,并告诉她,“有几个人突然闯入要带走那二老,我安排留下的那四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完全是有备而来,现在,那四个人伤得很重。”
喻浅脑袋里嗡了下。
似乎有什么在发着抖,厉应楼低头去看,发现是喻浅输液的那只手,他握住,才惊觉她的手已经冰凉。
他不敢握紧,怕输液针回血,只能放在唇边轻轻哈着气,“浅浅,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江市,我去查清楚,我一定把二老找回来,他们不会有事的!”
喻浅眼神空洞地抽回手:“会是老爷子的人吗”
“不确定,要是爷爷的人倒也好,至少能确保二老暂时没有生命安危,毕竟爷爷只是拿二老威胁你,就怕,不是爷爷的人。”
这才是厉应楼最担心的。
万一是什么不怀好意的歹人,二老必定凶多吉少。
喻浅空洞的眼里凝聚了一片水雾,在厉应楼起身之际,她拉住他的手臂,“大哥,我也要去。”
她的嗓子哑得几乎快要听不清。
厉应楼对喻浅摇了摇头,心疼她,“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安心……”
“你让我怎么安心那是我的爷爷奶奶,从我出生起就一直照顾我的爷爷奶奶,我跟他们生活了整整八年!”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同时,喻浅眼眶里的泪水也落了下来,砸在棉被上,迅速晕开。
厉应楼几乎立即便下定了决心,“好,我带你一起去。”
他弯腰给喻浅摆好鞋子,再拿起她的手机,等喻浅拔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再扶喻浅从床上下来。
“浅浅,我能随时离开濠江,但你恐怕……如果这次三叔肯助你一臂之力,我们一定能顺利离开。”
喻浅把厉应楼的话听了进去,她说:“我现在就去找三叔。”
厉应楼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是有心,就怕无力带她走。
尽管他很不想厉闻舟再插一脚,可这个时候,也确实只有厉闻舟有这个能力,也是这个时候,他痛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快了,这一天就快了。
与此同时。
贺扶慎也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晋程从江市打来的。
“稍后再谈,我先接个电话。”
贺扶慎冲厉闻舟微微一笑,转身去接起这通电话。
医院天台上的风比地面大,厉闻舟点了根烟,只抽几口就熄了,他也没再点,就这么夹在指尖,静静看着贺扶慎接电话的背影。
“大少爷,我已经找到那二位的踪迹,但是……”电话里,晋程声音低了些,“被人捷足先登了。”
贺扶慎脸色骤然一冷,“好不容易找到人,现在你告诉我,被人捷足先登”
晋程:“是我办事不利。”
跟在贺扶慎身边这么多年,晋程是磨得最锐利的一把刀,别说办事不利,就连失手就不曾有过一次。
这还是第一回。
贺扶慎自然很生气:“废物。”
晋程不敢吱声了。
“具体怎么回事,说清楚。”贺扶慎取下眼镜,眉宇间横生着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戾气。
晋程连忙说:“我排查了很久的路线,刚找到二老的新住处,赶过去屋里就没人了,外面躺了四个,是之前转移二老的人留下的人。”
“谁将二老转移到那的”
“厉应楼。”
“是他”贺扶慎眯起狭长的眼,“另外有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带走了那二位。”
“大少爷……”晋程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在询问厉应楼的手下时,他们说当时那些人闯进去带走二老时,说过一句话。”
贺扶慎碾着眼镜边沿的指尖一顿。
“什么话”
晋程继续往下道:“他们说——当年就应该让你们永远闭嘴。”
这句话的意思旁人肯定听不懂,厉应楼的手下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晋程隐隐猜到一些。
当年二老收养喻浅的时候,他们本来是要对二老下手,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少爷,我猜测应该是当年偷走二小姐的那些人,如今又卷土重来,他们知道二小姐的身份将曝光,所以提前带走了二老,他们一定打算做些什么。”
当年那些人……
贺扶慎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青筋瞬间暴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继续查,但别打草惊蛇。”
晋程应下:“是。”
结束通话,贺扶慎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他滑动屏幕,找到贺扶羡的电话拨出去。
响了两声,那边迅速接起:“哥,什么事”
贺扶慎问:“来医院了么”
贺扶羡那边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哥,你这通电话打得真及时,我刚到医院楼下,马上就上来,对了,喻浅怎么样她今天状态好吗她有没有问起我”
一连几问,昭示着贺扶羡此时有多迫不及待见到喻浅。
原本他是要跟他哥一起来医院。
耽误这时间,全都用在了挑选衣服和做头发上,连鞋子都选了大半天,用贺扶羡自己的话来说,他参加盛大宴会都没打扮这么精致。
“扶羡,你先别上来,听我说。”
贺扶慎的语气沉重,也带着几分命令。
刚离车几步远的贺扶羡,慢慢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吊儿郎也当收敛起来:“怎么了哥是出什么事了”
贺扶慎转过身,发现厉闻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天台,他没了顾忌,“你别上来了,回家去陪迎真,她刚被接回来,你多陪她说说话。”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贺扶慎已经能想象到此时弟弟的表情有多愤怒、多不甘心。
但是没有预料中的怒吼,只是一句平静的质问,“你为什么要突然变卦哥,从小到大你从来不会对我言而无信,你昨晚明明答应了我的。”
天台的风吹得眼睛生疼,贺扶慎用力地闭了闭眼,然后戴上眼镜,“如果你不想喻浅出事,就照我说的做,回去陪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