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不,不要……”
“少主,求您……求求您!”
“不要啊啊啊!”
白霓裳梦呓着猛地从地上惊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裘袍,引得她不禁又是一阵寒颤。
噩梦尚萦绕在心头。
她惊慌失措地用力捂住了胸口,恐惧却像是那蜿蜒的蛇蟒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森寒的气息渐渐蔓延到了头顶,一双双无形的手用力扒住头皮,撕扯着她的头发!
“啊啊啊啊!!”
白霓裳尖叫着连忙再度趴在了地上。
感受着磅礴的仇怨,她脸上已爬满了绦虫般的血丝。
“都,都是幻象……”白霓裳狰狞地痴语道。
“都是幻象!!”
“我还没死……”
“我,我从来没背叛少主。。”
“不是我的错!”
“都是小姐,都是小姐她做的!!”
“不怪裳儿,不怪裳儿啊啊!”
‘?!’
望着眼前空旷平整的地块,白霓裳浑然一怔。
更令她感到吃惊的是,身畔正躺着同样相安无事的白云辰!
怎么回事?
白霓裳看着白云辰的睡脸,顿时是一脸茫然。
陆地不是已经全被无字灵碑摧毁了?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块如此完整的地面?
还有……还有我和白云辰不是已经坠入漩涡死了吗?!
“我……我没死?”
“你当然没死。”
‘?!’
婉转的男声顿时打断了思量,白霓裳闻声连忙扭头望去。
只见得一黑发男子凛然屹立在大地之上。
其身高七尺有余,甲胄漆黑如墨,发冠红铜似血,披风自上而下分作七段,好似八条灵活飘摇的尾巴一般。
其面若冠玉,目如朗星,自是器宇不凡!
“看来是彻底醒了?”
那男子忽地转过了头来。
他笑眯眯看着白霓裳,轻声招呼道:
“你好啊,霓裳姐。”
“你,你你你……你是?!”
白霓裳看着眼前男子面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她就好似见了鬼一般,惊忙朝后退了数步。
“不,不可能……”白霓裳望着男子惊呼道。“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活着!”
“白空空!!”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
白空空耸了耸肩,嗤笑回驳道。
“死者能回生,危者能转安,烬者能不灭,碎者能复还。这世间~还有什么不能颠倒的是非?”
“……”
白霓裳闻言顿了顿。
她蹙眉凝视着白空空仪态大方的模样,踌躇问道:
“斡旋造化……怎会在你手上?”
“难不成你在未来杀了二少?!”
‘!’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
她还未及再反应,一股诡异的仇怨气息瞬间将她再度按在了地上!
一口古钟瞬间从天而降,将她盖在了其下。
顷息间,千钧威压直接碾碎了她的手骨!
感受着这股剧痛,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粉眸。
此乃……此乃!断罚之上?!
是,是什么境界?
她看着眼前的白空空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
他,他比少主的境界还要高深莫测?!
“——”
“这天罡术法,不就该为强者服务么?你不这么觉得吗?”
眼见某人被古钟罩住,白空空双手插袖含笑道。
“你觉得……谁才是真正该拥有饕餮锁的人呢?”
——
——
空灵的声音在耳畔久久回荡。
此刻白云辰徜徉在一片虚无的宙宇中,四肢在失重作用下漫无目的地飘摇着。
尽管意识已经复苏过来,却是根本动弹不得,就好似被什么禁锢住了手脚,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让思绪在脑海里泛起道道涟漪。
‘这是哪?’
‘我已经死了?’
‘不,不该命绝于此。’白云辰咬牙呓语道。‘不能命绝于此的!’
‘皎皎,皎皎还在等着我兑现承诺,不能现在就去找她!’
‘月氏,月氏还在等我。’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
伴着一阵星辉倒转。
白云辰魂归肉壳,幡然再度醒了过来!
他砰地站起了身,而此刻,一副熟悉的画面也顿时映入了眼帘——
此刻他所处的压根就不是那已被自己分崩离析的火山地形。
鲜血铺路,白骨织桥。
尸骸堆山,仇怨作颂。
转眼间,一座漆黑的大殿訇然呈现在了眼前。
怎么回到这了?
白云辰看着眼前的大殿,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他怎会不熟悉?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器灵空间啊!
难不成……自己死后就应该归属此处?
“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阿卢,阿卢没对你做得很过分呀?!”
“醒一醒!快醒一醒呀!!主人看到会杀了我的!!”
‘?!’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声音,白云辰心思旋即一沉。
是湛卢的声音?这里真的是器灵空间?!
不知怎的,浓郁的不安飞快裹住了心头。
听着这急切的声音,他不由分说地惊忙推开了殿门!
“——”
大殿吱呀一声被打开,幽幽的烛火顿时映入了眼帘。
在烛火照映下,千百缕漆黑的绸缎将整个大殿缠得好似盘丝洞一般,而在那凌乱的线丝间,两个微弱的气息正于其中盘旋。
而此时湛卢的剑灵正骑在绸线上,环绕着那倩影紧张地来回转着圈:
“阿卢错了,阿卢错了好不好!求求你快起来呀!”
“主人叮嘱过阿卢不能杀你的,你快起来……快起来呀!!”
“。”
待白云辰定睛朝那倩影望去,惶恐地瞪大了双眼:
那倩影浑身被缠裹上了道道绸线,一时被包得像粽子似的。
她俏脸已惨若白纸,再不见半点血色。而与此同时,一个个殷红的血斑也从“茧”里漫溢了出来。
涌出的血液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沿着丝线飞快涌向了其线头,使得四周的线条纷纷挂满了血滴,一时显得整个场面诡异不已!
“念姐!!”
白云辰此时还顾得上其他?
只见他大步流星,瞬间闪身冲至了白念跟前!
“欸?主……主主主主人?!”
眼见闪身冲来的白云辰,剑灵吓得浑身一抖。
它就像是犯了错生怕被发现的小鼠般,急忙撤出了数丈之远!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跟,跟阿卢没关系!”剑灵飞快躲进了繁乱的丝线后面,颤声解释道。“主主主人,相信我!阿卢真的什么也没做她就成这样了呀!”
“本来看她面色潮红的模样,想,想加大力度来着,可她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然后,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跟阿卢没关系!是,是她自己不知为何就——”
“谁他妈有功夫同你理清缘由!”
白云辰狠狠瞪了一眼剑灵,失控地大吼道。
“这样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可刚才主人在鏖战,我,我叫了主人也听不见呀。。”
“……”
听着剑灵的诡辩,白云辰噎了一瞬。
他颤抖着捧起了白念的俏脸,从中能感受到丝缕生机,但她的寿元却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被掐灭。
想到这里,白云辰的手掌也禁不住颤栗起来。
刚失去了月皎皎,现今又要失去白念吗?!
他一直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办法,救她吗。”白云辰有气无力地问道。
“只要,只要有办法,哪怕倾尽我寿元……哪怕付出一切!”
“不,不行……主人的身体构造和她截然不同。”
剑灵悲然解释道。
“她与主人不同,是后天强行植入了白氏的灵器。”
“白,白氏的后天灵器本就对宿主肉体有极强的副作用,更别提她现在还被植入了血裔的自毁灵阵。。”
“她,她现在活着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
听着剑灵解释,白云辰更是心灰意冷。
他拼命抿住了薄唇,看着眼前面色惨淡的娇人儿,不禁眼眶一酸。
她可是……陪伴自己至今唯一所见的亲人!
就连,就连她也要失去?!
做不到。。做不到!!
“……果然,还是得,让你看见啊。”
‘?!’
白云辰听言,猛地再度回过神来。
而此时,怀中的人儿却已悄然睁开了眼。
二人彼此相视一眼,神色皆是复杂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云辰恶狠狠瞪着白念质问道。
“你觉得欺瞒我很好玩吗?!”
“砸碎我仅有的东西很好玩吗!!”
“我早就说过了啊,二少主。。”白念摇了摇头,无奈苦笑道。“本就该……直接杀了我的。”
“你到底还想让我怎样。”白云辰含恨道。
“现在要杀要剐随你便。站起来啊。”
“站起来啊!!”
“……”
白念无言地沉默了半晌。
她痴痴望着白云辰,颤抖着扒开了半敞的衣襟。
——
雪白细嫩的肌肤随着她那微弱的呼吸而起伏。
与此同时,一条纤细的血缝像眼睛般亘立在凸翘的缝隙间,它分化出无数密密麻麻的血丝,宛若一对猩红的爪子狠狠包覆住了白念的整个胸口。
这一场景,霎时说不出是恐怖还是妖艳。
白云辰看着这般模样的她,却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呜!!”
在白云辰手指触及的一瞬,白念脸色又是狰狞了几分。
胸口的血缝就像是活物似的,在白云辰手指触碰下竟蠕动得愈发剧烈起来!
显然,它正疯狂吞噬着白念的生命力。待其彻底取代她之时,便是这类灵境灭亡之时!
“你还在……等什么?!”
眼见某人退缩,白念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若是等白云寂追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杀了……我。”
“快杀了我!”
“我做不到。。”
白云辰嘶声道。
“我做不到啊!”
“二少主……白念此生已了无遗憾,何必再过多纠缠。”白念颤声道。“我不过是……一直在利用你而已啊。”
“为什么要对我触动感情?”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再见面……只有厮杀。”
“那就利用到底啊!”白云辰颤声道。
“半途而废算什么?!说好要见证我登临家主之位呢!说好要亲眼见证我登上魔尊那天呢!”
“说的一切都是戏言吗?!”
“……”
“月皎皎已死。我除了你和月氏也了无牵挂了。”白云辰噙泪咬牙切齿道。“大不了就是全死在这里!”
“不。不行。。不行!”白念惊惶甩了甩脑袋。
“白氏还需要你。你不能死在这里。。”
“二少主。”“白念!”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谁踏马管的了那么多?!”
“无论月氏还是白氏,你觉得都离得开你吗。”“我活着从来就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拯救氏族的大义!”
“你。。执迷不悟!”“彼此彼此!!”
“——”
“哎呀~好一出主仆情深。”
“若不是时间紧,我怕是也要感动得垂泪了呢。”
‘?!!’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白云辰和白念皆是一震。
再朝之望去,却不觉一抹璨影已同剑灵坐在了绸线上。
“你,你是谁!为什么……方才明明阿碑的气息!”“你是?!呜!!呜呜呜!!”
璨影直接虚空捂住了剑灵的嘴巴。
他望着一副嘟脸愠怒模样的剑灵,脸上不免多了一抹玩味之色:
“嚯,这小家伙不说话还蛮可爱的,跟以前清儿一样呢。”
“胡似!胡似修甲嚯!我%¥#!”
“……”
白云辰和白念面色皆是一沉。
白念缓缓躲到了他的身后。
而白云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顿时一改方才的悲怆之相。
“你是如何进来的?”
“秦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