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刚结婚那一年，我的前婆婆来中山，她的宝贝儿子忙着在家打游戏，让我陪着老太太出去溜达。

    我那时候二十几岁，对于逛街有着天生的喜爱。

    有一次逛街，看到一件喜欢的衣服，我也就是按我平常的习惯站在旁边多看了几眼。我前婆婆说：喜欢的话就买了吧！

    可我那时候挣得少，经常在看见喜欢的衣服的时候都要挣扎很久却舍不得下手。

    那次老太太在身边，出钱帮我买了我喜欢的衣服。

    这件事本来是挺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后来我却偶然在家里听到了老太太在书房和儿子嘀咕，说我带她去逛街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她帮我买衣服。

    听到老太太这句话，我的心里猛然一震，从此以后再也不带着老太太出门逛街了，出去逛也是选择逛公园。

    我前夫的姐夫原本在大学教书，当年租了个宾馆娶了我前夫的姐姐，后来又嫌教书赚得少，辞了高校的工作，意图下海经商赚大钱。

    我前夫的姐姐和她老公的关系很好，对于她老公作出的决定，她总是选择无条件地支持，于是辞了银行的工作跟着她老公南下。夫妻俩最终也没发什么大财，反倒是高校的待遇一年年地水涨船高。

    老太太一提起她的这个女婿的所作所为就生气。偏偏，我的这位前姐夫在与老太太打交道这块儿没有我聪明。

    我吧，从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能看出和老太太相处的边界在哪儿；而我那位前姐夫，自从知道老太太和别人合伙开公司赚了些钱，就时常动员老太太给他投资，说他看好的各种生意，为此不惜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给老太太写了几万字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老太太那个气呀！

    同样是农村贫苦家庭出身，我和老太太相处地比较好，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我的清醒：我知道儿媳妇和女婿对于前夫的家人来说都是外人。可能前姐夫没有当自己是外人，总是试图越过原本就不该由他来越过的边界，这才搞得老太太对他很反感。

    我和我前夫结婚前，我的前婆婆问我：你们家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我就跟老太太说：我们家住的是柴房。

    老太太第一次听到“柴房”这个词，于是询问我：“柴房”是一种什么样的房子。

    我于是跟老太太解释，说柴房的结构就是，外面的墙是用土坯做成的，房顶是用木材搭起来的，木柴上面再抹上泥巴，之后在上面铺上瓦。

    我家的房子是二十多年前盖的，我读高中的时候，一遇到下雨天，屋里就漏雨。

    我前婆婆说：这么说来，你家的那个房子还要重新盖。

    我说：就是的。

    我前婆婆说：你家那个房子即使以后要重新盖，你也一定要记住，你们家盖房子这件事你们姐妹都有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我当年的生活条件虽然好，可是我在我前夫家却并没有话语权，对于老太太说过的话，我除了表示认可，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2008年，四川地震，波及到了陕西，我家的老屋被震地成了危房。

    我妈的宝贝女婿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候了一下她老人家，并且跟我妈客套了一下，说家里的老屋不好住的话可以来广东住一下。

    想当年，我还是我前夫的老婆，还要跟人家睡觉的，过的也是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妈如果来了广东，我是真的想象不出来，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我妈很有自知之明地谢绝了她的宝贝女婿的好意。

    我妈和六小姐住危房的那几年，我也很替她们焦虑，时常隐瞒部分收入支援一下老太太。

    我们家的危房最终还是被我爸妈推倒重建了。

    那一年，我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律师，家里建房的时候我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我爸妈决定重新建房的时候，手里只有三万元。我们家的穷亲戚这个给拿三千那个给拿五千地又凑了几万块钱。

    我姨婆已经退休了，每个月有几千块钱的退休工资。我妈在她还是个姑娘的时候曾经在我姨婆家困难的时候给她帮过忙，我姨婆因此也更加心疼我妈一些，给我们家拿了一万二，还挤兑着另一个城里的亲戚给拿了一万块钱出来。

    但是建房毕竟是一件需要花很多钱的事情。

    我妈给我打电话，向我询问，她是否可以找我婆婆去下个蛋。

    我跟我妈说：我如今虽说结了婚，实际上过得却仍然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如果你贸贸然然地去找我婆婆借钱，借到了还好说，如果没借到，却把你借钱的事传到你那宝贝女婿的耳朵里，恐怕我的日子就更加不安生了。

    然后，我给我妈出了个注意。说我前婆婆脚上有块骨头有问题，刚刚做了手术，让我妈把我家养的大公鸡给老太太抓两只拿过去，一方面是看望一下刚刚做过手术的老太太，另一方面和老太太拉拉家常。

    我跟我妈说：你一定要记住，拉家长的时候可以说说自己的困难，但是不要提要求。如果人家老太太主动开口帮你，那就是人家给咱的人情，要记人家的好。如果人家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要帮你的打算，那是人家的本份，你就别往人家那头想了。

    我妈照我教的去看望我前婆婆。可是家里的大公鸡她舍不得一次给人家两个，就抓了一只大公鸡去了。

    拉了半天家常，我前婆婆只是在语言上开导了一下我妈，又送了我妈一件衣服，我妈就徒劳无功地回来了。

    我妈回到家之后，就给我打电话抱怨我前婆婆，嫌我前婆婆对她的困难视而不见，又说，可惜了她的那只大公鸡。

    我跟我妈说：这下你该看清了吧？把我牺牲了也没有用。你以后就长点记性吧，别看着别人家里有钱，就想把自家女儿洗净装盘地往人家面前送，没有用的！你盖房子的钱以后还是要着落到我身上，你那宝贝女婿，你就别指望了！

    我妈仍然不死心，说：我总说，女婿能顶半个儿……

    我跟我妈说：人家那个当儿子的是要从他妈手里抠钱给自己花的。顶半个儿，你能给人家抠出他妈能给的一半的钱吗？你要是真的能抠出那样的一个数字的钱，把那些钱给我，我都压根不用和他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