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姐在其他兄弟姐妹面前明明就很有威严,一到她面前就很不正常了。
可在珠小草眼中,裳红袖才是最不正常的人,准确的来说,基本所有平天教众都觉得她不正常。
与白清歌交流过深,导致她的思想太过前沿,又因为一直被关在家里的缘故,显得有些不谙世事。
就如同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大学生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生长在衣食无忧的年代,在红旗下面长大的孩子,看见这般惨状,想必也会想要改变些什么吧,但结果会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世界很少因一人而改变,但也并非是不存在这样的人。
裳红袖叹了口气,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要一起走吗?”裳红袖随口问道。
珠小草兴奋的抬起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荣誉一般回应道:“这是属下...我的荣幸。”
但她其实并不想让人跟在身旁,因为前辈很少在除她以外的人面前现身,现在小草姐跟着,那前辈大概率也不会出来了。
此处接近国都,却不似想象中的那般繁华,大多面色无光。
这是缺乏油水的表现,按道理说,天子脚下不应该缺衣少食,往来百姓穿的衣服也算是工整,一日两顿也基本没缺过,但在食物中,他们却缺少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油、盐、香料等。
香料也就罢了,这本来就不是平头老百姓吃得起的,而且大家也只是在乎一口饱饭,并不在乎味道的好坏,只要能吃,哪怕是馊的他们也能吃进去。
可缺少油盐就不行了,这是人体的必需物,这两者的重要性甚至能比肩主食。
按道理讲,油可以自己炼,而盐虽然贵,但最下等的粗盐也不至于吃不起,这事儿还得从朝廷收不上税谈起。
此国江湖草莽气息严重,私下更是肆意贩卖官职。
据说,此等事情那位是知晓的,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参与其中,不过是真是假就少有人知晓了。
花大钱买了官职后,自然就想在当官期间把钱加倍赚回去了。
至于钱从哪儿赚,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平头老百姓身上的钱好赚了,虽然少,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平时再随便加点‘官老爷夜以继日为国为民劳神伤体的辛苦税’、‘又剿了一处土匪的保护税’什么的,只有你想不到的税,没有官老爷收不上去的税。
以前大家都是很有默契的将富商当做大头,平民百姓只是顺带的。
但现在贩官严重,有钱人哪几个没有官身,就算没有实权,那也不是可以随意敲打的对象,这后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既然富人的钱敲不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盯上穷人少量多积。
虽然捞钱的时候很快乐,但是收税的时候很痛苦。
平日里官老爷们的‘辛苦税’就没少收,哪还收得上来国家的税,收不上来就得自己补,但这么大个窟窿,自己总不能年年贷款上班吧。
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普遍的问题,买官、捞钱、告老还乡,一气呵成。
导致本该流通在市场的钱不正常的被少数人聚集在手中,导致市面上的钱越来越少。
以至于以前只能买一个包子的铜板,现在能买五、六个,极端的地方甚至能买八、九个。
百姓手里没钱,平时花销就只买食物,其他的能不买就不买,很多地方甚至出现了一条裤子几人穿的情况。
人的生命力总是坚韧在奇怪的地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他们吃草能活下去,吃树皮也能活下去,甚至吃泥土都能活一段时间。
他们甚至能像骡子一样吃着最少、最简单、最粗糙的食物,干着最重、最累、最杂的活,每天承受着鞭子,直到死亡。
但你要是再来收税的话,那就是直接把刀架脖子上了,他们如此忍受,不就是想苟且偷生的活着吗。
你用鞭子抽他,他能忍,你用刀子割他肉,他也能忍。
但如果你想喝着他的血,吃着他的肉,扒着他的皮,还要一刀砍一下他的脑袋,吃点新鲜脑花。
那到时候保不齐有人来一句苍天已死,紧接着从者如云,平天教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慢性死亡他们能接受,但如果是今天死和明天死,那就会变成为什么非得是我死?而不能是你死?
百姓被压榨到极致,所以税是别想收上去了,于是就有人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既然百姓手中的‘个人税’无法强行收上去,那为什么不让他们不得不把手里的钱收交出来呢?
提高盐价,征收盐税,这不就是一个好办法吗?
你不交税可以啊,那你不能不吃盐吧?
税收上来了,皇帝也高兴了,出主意的也受到了嘉奖,皆大欢喜。
而这个头一开,那朝堂上的官员心里的主意可是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把老百姓的日常用品全盯上了,但还好不是所有人都掉钱眼里了,最后只加了一个‘油税’。
不仅对官方油坊生产的油脂征税,也对民间油脂贩卖进行征税,甚至是个人自个炼的油被查到了也得补上税。
上面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在官场之中,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上行下效了。
最后在各地官员的努力之下,也增加了各种税收,囊括了最日常的必须用品,‘米、面、柴、炭、油。’这还是最基本的。
裳红袖曾经到过一个乡下,那里居然还有一个‘呼吸税’,简而言之就是你喘口气都得给我交税。
她的杀官之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而她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倒是没有那么离谱,一天两顿还能吃饱,但高价的油盐就很难解决了。
油好歹还能从家养的牲畜身上偷摸着炼,盐就不行了,不知道方法不说,被抓到了也是死罪,基本是能不吃就不吃,有的人甚至直接去啃‘毒盐’。
就这皇帝还能稳稳当当的坐在他的位置上,还是多亏了下面的人卖官不分对象,收到钱把官印官服等手续一发就不管其他东西了,甚至不会当面查证是不是这个人,只要名字对就行了。
这就导致了另一个情况,只要有能证明自己是这个官员的东西,那你就是。
所以也有不少地方的官员,其实是杀官冒充的匪寇,又或者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的家伙。
这些人跟那只养良家的护院家丁的富户可不同,手底下个个几乎都沾着血。
再加上自己的身份本来就是杀来的,也害怕自己被这样对待,更是直接圈养起了私兵。
反贼还没喊起口号来呢,就已经被800刀斧手剁成肉泥了。
皇帝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现在的皇位是靠一群作奸犯科的杀胚撑起来的。
‘扭曲的国家’,白清歌是这么评价的。
但更扭曲的,还得是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