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事与奖惩
作者:长生试剂   长春宫小分队穿越如懿传最新章节     
    如懿去了冷宫,灾厄的一年也在鞭炮声中过去,后宫的日子终于有了难得的平静。

    安波大师也在春节前离开了宫廷。

    过了一个平静的春节,容音做主放了惢心提前出宫,与江与彬完婚,又因惢心是孤女,赏纹银三十两,红绸两匹,衣裳首饰若干,权当宫中替她出了嫁妆。

    如懿已经打入冷宫,宫中安宁,皇帝也不愿皇子长留宫外,便将永璜从和亲王府接回宫中,在嫔妃中挑选一番,最终交由纯嫔抚养。璟泰也抱到长春宫,由皇后抚养。容音知道白蕊姬爱女心切,因此让她常来长春宫探望。

    高贵妃虽然未能抚养永璜,但想起阿箬建言,也觉得此时再要求抚养永璜,恐怕惹皇上猜忌,又眼见如懿进了冷宫,心气平顺不少,也就不说什么。嘉嫔是如今宫中唯一有孕之人,又一直住在臻祥馆,也专心养胎,不再掀动风浪。

    春节后不久,皇帝嘱咐礼部、内务府与皇后筹办亲蚕礼。

    三月,众嫔妃穿吉服往先蚕坛,祭祀蚕神,三跪三拜,钩桑喂蚕。皇帝又特别让郎世宁从圆明园回来,命他带领冷枚、金昆等十余名画师为皇后画巨幅《亲蚕图》,以彰中宫劝课农桑。

    亲蚕礼,既是表明满洲接受中原礼俗,加强对汉人统治,也是对皇后地位和权威的肯定。

    如今明眼人都看出来,乌拉那拉氏彻底倒台,钮祜禄氏元气大伤,沙济富察氏中子弟封官,再度崛起,势不可挡。因此中宫地位稳固,外间也再无人说当年绛雪轩选秀皇后如意被强行收回转赠庶人乌拉那拉氏一事。

    长春宫三人明白,这是皇帝对富察氏在弘皙逆案中作出贡献的嘉奖,也是对富察氏的安抚。也许也的确有那么一丝,对当年在绛雪轩选秀时给皇后难堪的补偿。

    这个皇帝的一点情分歉疚,并不要紧。实打实的权威,却可以善加利用。

    为了减少今后有人趁虚而入的可能,璎珞建议,开始对宫中弊政进行改革。

    长春宫召来秦立,先说你那点生财之道皇后娘娘都已知晓,接着提出几条,第一严查各宫偷盗财物倒卖之事,第二限制后宫以钱财购买差事的所谓“捐纳”之行,第三处置宫女用宫中的彩线素帕私自做东西倒卖。

    秦立道第一条和第三条还可以实行,第二条实在是积弊已久,一动就要动大量管事的利益,恐怕使人生怨。

    “且,能攒钱买个好差事的人,也是想干好差事,是有志向;能攒出那么些钱来,是有本事。也不都是酒囊饭袋。”

    璎珞听了这话,辩驳道:“这不是歪理么!就是前朝捐纳,也不是什么官都捐啊!否则还要科举做什么?再说了,若是花了钱买的差事,那当差的时候就想着赶紧捞回本了,还能好好当差吗?或是容易滋生偷盗之事,或是容易被收买,或是让人为了赏钱生事。

    譬如小苗子,还有这回的小福子、小禄子、茉心,哪个不是例子?”

    说着又压低声音道:“还有,有人肯花大价钱买差事,你怎么知道他要干什么?远的不说,双喜的事情……”

    秦立有些心虚,又想到之前鬼差托梦让他行事要有度,于是道:“我的璎珞姑奶奶,您可别说了,我帮着皇后娘娘斟酌还不行么?”

    有了秦立的帮助和主任的建议,最终,皇后拿出了改革的章程。

    第一,严查各宫偷盗财物,一经发现,交由慎刑司,从偷盗者到销赃者皆以不敬罪名处置;

    第二,伺候各宫主子娘娘和撷芳殿阿哥的差事,要经过内务府公开遴选,负责遴选的太监嬷嬷通过抓阄来选定自己要考察的对象;

    第三,皇后娘娘体恤宫女当差辛苦,宫中伺候的宫女,每月除了发放月钱,另发素帕彩线若干,以为贴补之用,只是不许在当差时、就寝后做自己的私活,绣花图样不许僭越违制。

    本来宫中做私活的,多是绣作绣娘借差事之便顺手牵羊,取些没有宫中标识的素帕彩线,或卖与其他宫人,或自己偷偷做些针线拿去换钱,图的是宫中的绢布丝线等质量上乘,且有宫女手作的名头,在民间更能卖出好价钱。但因这是私用宫中之物,甚至有偷盗之嫌,总是恐惧被发现。

    如今统一发放,虽然比顺手牵羊的少,但胜在这是皇后娘娘同意发放的贴补之物,东西用得心安理得,不必惶恐。

    如此一来,宫人多是赞皇后仁德,体恤下情,且月末一对账,这素帕丝线的用量反而比之前还要俭省了一些。

    皇帝知道此事,也赞叹皇后深知堵不如疏之理。

    只有凌云彻陷入烦恼。

    他有一青梅竹马,名魏嬿婉,是包衣出身,在四执库当差。

    魏嬿婉的阿玛本是内务府管领,却获罪早死,魏家也败落下来,魏嬿婉之母魏杨氏又是个偏心的,只一味心疼幼子佐禄,母子俩总要将嬿婉的月钱拿走许多,因此她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而自己心悦于她,可那魏杨氏嫌弃自己是个穷侍卫,一直不同意他们的事情。

    魏嬿婉一直想出了四执库,换个来钱多的好差事。也说若是能到受宠嫔妃处当差,手头宽裕些,便能拉凌云彻出来,这样也许魏杨氏就不会反对他俩在一起了。

    他一开始觉得宠妃是非多,尤其是见到了被打入冷宫的如懿,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且主子打骂宫女是常有的事情,四执库清清静静,倒是安生。

    魏嬿婉却道如今皇后严令不允许各宫嫔妃无故打骂凌虐宫女,倒是不必担忧;她在四执库只能跟衣裳打交道,若是没有好去处,二十五岁就得出宫。

    凌云彻一想也有道理,承诺会将自己的银子给魏嬿婉,且会帮她想想办法。

    他想到之前和如懿达成协议,包揽素帕彩线,又要出宫贩卖,抽成一半,本想从中多得些银子,帮魏嬿婉买个宠妃处伺候的差事。

    结果皇后娘娘几道懿旨下来,妃嫔宫里的差事要经过抓阄考察,宫女太监无法向所有人塞钱,这一直以来以钱财换差事的路子就绝了,要捐,只有六宫之外的差事可捐,又非魏嬿婉所愿。

    素帕彩线直接发放,宫女变卖的价格也比以往低了不少,他先前使钱从内务府弄这些东西,倒是亏了一笔。

    最让他气闷的是,如懿说是自己能做活,可是出活奇慢,又总是弄得脏兮兮的,既无产量,又无销路,得不了多少银子,他的钱都折在这买卖里了。

    倒是魏嬿婉那边,多得了素帕彩线,自己绣了巾帕打了络子,托人变卖,那变卖的人见这些绣品络子虽比不得内务府七作所出精致,但品相甚好,也不拿出宫,直接给了内务府,预备送到圆明园宫市,内务府的人赏了两人一大笔钱,魏嬿婉还因此得了四执库掌事姑姑芬姑姑赏识。

    芬姑姑有心卖个人情,便悄悄指点魏嬿婉:“后宫之中,皇帝最敬皇后,最宠贵妃,长春宫咸福宫选宫女最是严格,你恐怕没什么机会;

    此外还有永和宫的玫贵人、慎贵人,启祥宫的嘉嫔也颇得宠。但永和宫那边,形势复杂,慎贵人是贵妃一党,玫贵人是皇后一党,两人彼此不合,底下伺候的人只怕多是各路暗桩。先前玫贵人还被投毒,差点一尸两命,连公主都不敢养在自己身边,而是托付给了皇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嘉嫔是异族送来和亲的,就算目前得宠有孕,长久来看,和满汉嫔妃也无一争之力。

    倒是钟粹宫,不但清静,且纯嫔娘娘是个和善人,又有养子大阿哥,亲子三阿哥,日后就算不得宠,也颇尊贵,不妨去参加钟粹宫遴选,伺候纯嫔娘娘或大阿哥去。”

    嬿婉依言去了,因她进退得宜,处事周到,果然被选中去伺候大阿哥。

    纯嫔娘娘果然敦厚和善,大阿哥虽然爱做些纸扎的玩意儿,有点渗人,但也比同龄人懂事,她的差事轻松,日子倒也顺心。

    春日里,璟泰满百日,虽还是体弱多病,却已经长得粉雕玉琢。皇帝也欣喜于女儿平安长大,也想巩固与宗室的关系,因此璟泰的百岁宴,除了宫眷,也请了履亲王、和亲王、諴亲王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有永璜、永琏、璟瑟、色布腾巴尔珠尔这些小辈。

    履亲王的小格格已经快满半岁,看着玉雪可爱,手脚也有力。且这孩子与璟泰似乎有缘,见到璟泰便笑,璟泰也跟着笑起来。

    皇帝笑道:“果然是姑侄俩,真是从小就亲。”又问履亲王小格格的闺名。

    履亲王道:“回皇上的话,小格格生在七月半,阴气重些,因此叫她恒曦,曦者,日也,能多补些阳气。”

    叔侄正聊着,那边弘昼逗弄着璟泰,不防被璟泰一抬手,扯出一个藏在衣服下的坠子来。

    乳母抱起璟泰,璟泰却仍不撒手。弘昼前伸着脖子笑道:“公主真是好眼光!”一面解下坠子给公主玩。

    这坠子是枚白玉蝉,且形制上颇似汉代古物。弘昼道这是他好几年前在胡同口淘到的一个明代玉蝉挂坠,一直贴身戴着,今天倒是被公主抓了出来。

    玉蝉在汉代还是葬玉,宋时才渐渐变成饰品,皇帝想到他平时喜爱丧仪,把永璜都带偏了,不禁摇摇头笑骂声荒唐。

    璟泰却很喜欢,捏着就不松手了。弘昼便说愿忍痛割爱,将此物献与公主。

    容音想起元一的交待,笑道:“璟泰今天看到这么多叔伯长辈,还有小姑姑,精神了许多呢。”

    皇帝道:“是啊,大阿哥与二阿哥要顾功课,璟瑟又大璟泰许多,倒是恒曦与璟泰年岁将近,日后履王叔也可让福晋常常带恒曦入宫陪陪璟泰。”

    自百日后,履亲王福晋与侧福晋依从皇帝的意思,常带着恒曦入宫与璟泰玩耍。璟泰的身体也越发康健。

    这时仪贵人遇喜,皇帝更是欣慰,厚加赏赐。皇后也加派太医和其他人手往景阳宫。

    然而几个月后,永琏的健康却出了问题。

    永琏种过痘后,发了几日的烧,之后好了起来。可是过了不久,却咳嗽不止,喝水也止不住。发展到后来,又添了饮食少进,气促喘鸣的症候,卧床不起。

    齐汝把过脉,说是因种痘导致身体虚弱,以致于风邪入体,就得了嗽疾。

    又问容音,富察家是否有人有过哮症?

    容音一惊非同小可,哮症是不治之症,一旦发作,会让人活活憋死,前世她已经失去过永琏一次,这一世难免风声鹤唳,想着这回如此小心,又有鬼差指点养生之法,难道还是不能避免这个悲剧吗?

    她紧张地回忆了一下来到这个世界后得到的各种信息,的确有位亲戚有此病。

    齐汝道:“这就是了。哮症是胎里带出的一种弱症,二阿哥原本身体康健,因此还没有此疾,但是种痘后身体虚弱,风邪易感,这本身的弱症也容易带出来。所幸现在只是嗽疾,只要保养得法,是可以好转的。但有一条,二阿哥不可接触尘絮、芦花、绒毛等,否则很可能加重嗽疾,那样就会引发哮症。”

    容音忧心不已,命人在撷芳殿永琏床榻上装上纱帐,璎珞也给永琏缝了口罩。

    又请求皇帝下旨,在永琏痊愈前不要再学骑射,以免尘土入了口鼻,加重疾病;也先不要读书,免得伤神;另外将御花园柳树、芦花等产絮之物移栽或铲除。

    事关皇子的健康,永琏又是嫡子,皇帝也十分重视,又见皇后平日那么稳重的人都有些六神无主了,也叹母子连心,便命太医好生诊治,又命宫中凡有柳树、芦花等,通通铲平,不许出现在二阿哥会去的地方,撷芳殿更不许有。宫中嫔妃,在二阿哥痊愈之前,有养猫狗鸟雀者,只准放在自己宫中,不许带出。

    永璜与永琏素来关系好,听闻永琏染病一事也十分忧心。嬿婉建议道:“大阿哥总说玉能辟邪,奴婢会打络子,可以为二阿哥打一个平安结,当做玉石的装饰,许能为二阿哥挡灾化煞,祈求平安。”

    当日果然打出一个平安结,大阿哥取出一块和田玉,让她将其缀在玉上。

    永璜将此物赠与永琏,永琏十分喜欢,便佩戴在身上。一日下学后,帝后往撷芳殿探视,永琏献宝似的拿给皇帝和容音看。

    皇帝一看,这平安结不同于普通平安结,而是以五彩丝线打成,缀着一个深绿色和田玉坠,又将五彩压住,令平安结色彩纷繁而不杂乱,十分精致,可见制作者心灵手巧。便问:“怎么想到用五彩线打平安结呢?”

    永璜道:“这是儿臣的宫女想出来的法子,她说五色象征五行,为吉祥之色,端午时民间也有系五彩线的习俗,因此用五色线,能为二弟驱除风邪,令二弟早日康复。”

    皇帝喜道:“真是有心人,赏她!”又欣慰于永璜与永琏兄弟情深,说要带着永璜往御花园散步,父子叙话。

    永璜在和亲王府待了小半年,虽然和亲王待他好,但他与皇阿玛不能时时相见,也是思念不已,如今还是回宫后皇阿玛第一次陪他散步,自然开心。

    容音陪着二阿哥,便说不去了。

    父子俩到了御花园,见高贵妃与慎贵人也在御花园散步。

    两人见到皇帝,行了礼,永璜也行礼道:“见过慧娘娘、慎娘娘。”两人也问候了永璜两句,又关心起永琏的病。

    几人跟在皇帝身后,与皇帝说着话,一路散步,宫人忙着移栽柳树,铲芦苇,看见皇帝来,连忙行礼。

    皇帝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天上飞着一只风筝。

    不远处传来几句对话:“也不知姐姐看到了没有?”

    “这么高,应该能看见吧。”

    皇帝眉头一皱,寻声而去。

    只见海兰正拿着风轮,原来那风筝就是她放的。

    宫女远远看见皇帝一行人,连忙提醒海兰。

    海兰看见皇帝,吓得一丢风轮跪下行礼。

    皇帝神色冷峻,道:“你,在放风筝?”

    高曦月愤怒地补充道:“二阿哥病着,你在这欢天喜地地放风筝?”

    海兰讪讪,不知如何答话。

    皇帝怒道:“连宫女都知道为二阿哥的病尽份心意,你简直全无心肝!”

    阿箬想起方才听到对话,道:“皇上息怒,这海答应虽与冷宫的乌拉那拉氏交好,又受过皇后娘娘责罚,但如今二阿哥病着,想来她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吧?”

    海兰蒙了,她自如懿进了冷宫,也整日闭门不出,除了必要请安外,与其他人都不来往,连纯嫔处都没去,因此根本不知道二阿哥病了。忙不迭跪下请罪:“皇上,臣妾不知道二阿哥病了,不是故意在这里幸灾乐祸的!”

    皇帝听了此言,更是大怒:“二阿哥嗽疾,朕早就晓谕六宫,不许将猫狗鸟雀、各色花草带出来,以免二阿哥碰了绒毛、尘絮等病重,你说你不知道?你是根本不把朕和皇后的命令放在眼里!还什么不是故意幸灾乐祸,不是故意都能幸灾乐祸,故意起来是不是要诅咒暗害二阿哥啊!还有那句‘姐姐能不能看到’是怎么回事?”

    这时海兰身边的宫女见事情不对,立刻也跪下请罪:“皇上,贵妃娘娘,慎贵人,海答应之前偷偷去了一趟冷宫,和庶人乌拉那拉氏约定放风筝让她在冷宫看见,奴婢本来觉得此事不妥,先前欲要告发,又怕海答应报复,今日既然皇上都看见了,奴婢不敢不坦白,求皇上恕罪啊!”

    阿箬心想我就上了点眼药还真被我诈出来了?

    但此时见皇帝盛怒,她只好暗暗给贵妃使了眼色,二人一起跪下:“皇上息怒!”

    永璜也跪下:“皇阿玛息怒!”

    皇帝又担忧二阿哥,又气海兰不关心二阿哥,还愤怒于海兰跟如懿勾勾搭搭,想到如懿不会还不死心,又想到那个自己被抽干的梦,怒气一浪连着一浪,根本息不了!

    他一指海兰:“你!给我跪在这里一个时辰!好好思过!再敢跟冷宫罪人勾结,连答应都不必做了,直接去辛者库吧!”

    说罢点了一在旁摘芦苇的小宫女在原地监督海兰受罚,拂袖而去。

    阿箬瞥了一眼哭哭啼啼嗫嚅着“姐姐”的海兰,又看看乌云翻滚,马上要落雨的天空,心内暗骂晦气,扶着高曦月离开。

    海兰无助地跪在镶嵌着鹅卵石的道路上。

    过了不久,果然开始下起大雨,宫人们四散躲雨去了。

    小宫女和海兰被雨水打湿衣裳,冷得瑟瑟发抖。

    那小宫女因为有皇上的命令,不敢离开,只能在原地跟着淋雨,且这次一定得罪宫中妃嫔,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报复。正悲叹自己倒霉,一把伞遮住了她。

    她转头一看,一名年长宫女一手撑伞,一手将一把伞递给她,道:“时辰还没到,不如姐姐替你在这看着,你先躲雨去吧。到了时辰,姐姐替你报上去。”

    她接过伞,不放心道:“可是叶心姐姐,您的腿受得了吗?”

    叶心一笑,快意中带着一丝苍凉:“今日得遇故人,心里高兴,没什么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