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纷扰
作者:长生试剂   长春宫小分队穿越如懿传最新章节     
    皇后再度有孕的消息传遍六宫,六宫嫔妃纷纷前往恭贺,只有舒嫔仍在储秀宫中抄着御诗,任谁来劝,她只有一句“皇后遇喜与我何干?我既不是真心高兴,便不必假意去道贺。”

    荷惜想主儿也许是因为今日二小姐抱着孩子进宫,这会子又听到皇后有孕的消息,所以对自己仍无子嗣一事忧心,也就不敢再劝。

    意欢抄完一卷诗,站起身来,忽然觉得头昏眼花,腰酸背痛,本以为是久坐所致,却是躺了半日仍未好转,荷惜连忙打发人去请太医。

    而高曦月面上笑吟吟地献上礼物,心下却是有些酸涩。

    皇后已经第三次有喜,可她却因多年旧症,至今不能孕育子嗣,若无永珹,还不知有多么凄凉寂寞。

    若只问她自己心意,她固然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可若始终无子,那么有永珹相伴便也知足,可如今永珹出嗣,不能成为母家的助力,母家催得更急,只盼着她调理好身子以便早日有孕。

    可纵然她心急如焚,腹中仍是没有动静。反而是这三个月来,那些坐胎药一碗碗喝下去,原本已经好转的身子竟然又畏寒起来,心绪也越发暴躁。

    偏偏今年又逢倒春寒,她身子愈加不适,病容憔悴,皇上来她这儿都渐渐少了,宠爱和赏赐更是都去了魏贵人那儿!

    她回到自己宫中,看见那尊送子观音,心头一阵邪火窜出,就要将那观音像扫在地上。

    茉心吓得跪下道:“主儿万万不可!对送子娘娘不敢不敬啊!”

    偏偏这时彩玥又端着坐胎药进来:“主儿,到喝药的时辰了。”

    高曦月喝了两口,苦味刺激得她更是大怒,一下把药碗摔在地上。

    众人吓得跪了一地。

    这时小太监进来,颤抖着通报:“主儿,慎妃娘娘到了。”

    高曦月没好气道:“让她进来。”

    众人如蒙大赦,收拾了一地狼藉,把阿箬迎进来。

    阿箬不免劝了两句别这般没好气,传出去让皇后娘娘听见了不好。

    高曦月见她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一腔的邪火像是终于找到个出口,轰隆隆地爆出来。

    她狠狠推了一把阿箬,这一下力道之大,不仅让阿箬跌在地上,连扶着阿箬的芸枝也一起摔了下去。

    高曦月骂道:“一个小宫女爬上来的,靠着本宫还只知道自保,尽出些馊主意,本宫要你有什么用!”

    阿箬挣扎着爬起来,笑了一声道:“嫔妾再无用,如今也是妃位,养着公主!”

    高曦月一手指向她:“一日为奴,终身下贱!”

    阿箬仿佛被气得狠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咸福宫,芸枝正想安慰两句,忽见地上一滴滴血落下来。

    原来方才宫人清理得着急,地上有一小块碎瓷片没清走,阿箬下意识用手在地上一撑,这瓷片便扎进右手手掌,沁出血来。

    芸枝吓了一跳,一边拿帕子帮阿箬包着伤口,一边道:“主儿,奴婢去请太医吧!”

    阿箬却立刻道:“回永和宫,打发新燕带几个人去请太医,还有,那个你亲自挑来的那个谁,是她表现的时候了,让她去把此事散播出去,越广越好。”

    她忍着手掌的刺痛,吸了口气:“希望这回阿玛的决断没错。”

    虽然是有心算无意,但被高贵妃如此当面羞辱,她心中有气也是真的。

    憋着气回到永和宫,她关上门,当即将屋内的陈设摔了个遍,大声哭骂。

    芸枝早拜托白蕊姬带上和婉公主去长春宫找璟瑟和璟泰。

    高贵妃与慎妃起了口角,发展成推搡,还让慎妃伤着,皇后知道此事后将贵妃召来申饬一番,将贵妃停俸一月,茉心、星璇停俸两个月,那个地没扫干净的宫女停俸三个月,又罚贵妃抄二十遍《金刚经》。

    晚间皇帝再次到长春宫,先说四月初八浴佛节时在宫中办法会,虽说万事已经齐备,但皇后有孕,不宜操劳,要将此事交给贵妃。接着有些为难地与皇后商议:“这回贵妃是有错,皇后刚有孕,贵妃就摔摔打打,皇后心里不舒服,这朕也知道,但贵妃阿玛是朕在前朝可用之人,对贵妃的处罚也不该过重才是,皇后孕中,也不宜动了胎气。”

    容音正色道:“皇上,几年前贵妃打了玫嫔,臣妾只罚她抄十遍金刚经,是因为当时确实是玫嫔冲撞在前。可是今日,咸福宫、永和宫多少双眼睛看着,慎妃只是劝慰两句,就被推搡,还伤了手,且皇上既知此事,必也知道贵妃说了什么。

    皇上,后宫嫔妃尽知慎妃当年名为庶人乌拉那拉氏的婢女,实为乌拉那拉氏家拿来威胁桂铎大人的人质,贵妃戳这痛处,可见她毫无同情怜悯之心,现在六宫议论纷纷,臣妾怎能不罚?”

    皇帝道:“是是是,皇后说的都有理,朕也已经赏了药给慎妃以为安抚,皇后也罚了贵妃的宫人了,贵妃本就体弱,又要忙浴佛节法会的事情,皇后要罚,也罚得轻些,嗯?”

    容音心下叹了口气,皇帝偏袒贵妃,无非是因为桂铎伤残,不能再为治水效力,而高斌还任着治水的要职;且桂铎留下了治水之策,皇帝又借阿箬之手将乌拉那拉氏贬出旗籍,这对父女连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也为皇帝榨取完毕,皇帝也就轻慢起来。

    她听到璎珞给她发的语音,道:“臣妾已下了令,皇上要减罚,便要说明,是皇上赦了贵妃。否则六宫议论起来,难免说臣妾朝令夕改,今后臣妾还如何管束后宫?皇上出面,也是全了皇上对贵妃的情意。”

    皇帝道:“好吧,好吧,就说是朕说的,该罚的还是要罚,少抄五遍,罚抄十五遍吧。”

    容音又问起一事:“臣妾听说恒媞妹妹把身边伺候的人裁撤了?”

    皇帝道:“恒媞要办善堂,说虽有善款,花费还是多,俸禄不够养那么些人,就放了人回内务府听候安排。说来皇后虽然疼恒媞,常常许璎珞去帮着恒媞,可是如今既有孕,也该让璎珞在皇后身畔照顾才是。”

    出了长春宫,皇帝又往咸福宫去,高曦月本在宫中呜呜哭泣,一见皇帝来,又听皇帝说已做主减轻惩罚,当即停了悲声,添了喜色,撒娇道:“臣妾有错,自会向皇后娘娘请罪,那皇上也不许记得臣妾的错处,只许记得臣妾的好。”

    皇帝顺着哄了两句:“朕若还念着你的错处,怎么会让你办浴佛节的事情?浴佛节乃佛祖诞生之日,你在法会上祝祷,也许也能早日诞下阿哥。”

    自咸福宫回到养心殿,皇帝笑容淡去,召来齐汝,问他贵妃的身子如何。

    齐汝抹了一把冷汗,心中盘算一番如何瞒住皇上自己曾经听命太后加重贵妃病情之事,道:“贵妃的身子是有些好转,只是心急,自己私下喝了药性更攻伐的坐胎药,反令血行过盛,阳极生阴,因此寒症又有反复。”

    皇帝冷道:“那朕吩咐过你的事情呢?”

    齐汝道:“皇上,容微臣多嘴,其实,贵妃天生体弱,本就难以有孕,更不宜有孕。有些药,喝与不喝没有不同,不过是徒令贵妃伤身罢了。”

    皇帝又问:“舒嫔那边呢?”

    齐汝道:“微臣有句不得不说的话,要防女子有孕,便是弱其气血,而长天累月地喝这种药,便会伤了肾气,今日舒嫔娘娘身子不适,从脉案上看,已略有肾气亏损之相,虽说不严重,尚能以劳神过度掩盖过去,但不可不慎啊。”

    皇帝挥手让他下去,猛然想起什么,又让他回来问:“齐汝啊,你知道零陵香吗?”

    齐汝道:“零陵香为一种香木,《嘉佑本草》中说零陵香味辛、温、微毒,多用则壅关节,涩荣卫,令血脉不行。不过若取用不多,于人体无碍,又因此物香气浓烈,因此多用作调香或制作香粉、香膏。”

    皇帝这才让他退下。

    毓瑚上前为皇上奉上一盏茶,皇帝啜了一口,道:“本来把永珹给贵妃,既是为了免贵妃孤寂,也是为了让贵妃抚养一个绝无希望为储君的外族血脉,断了高家的念想,只是贵妃有了永珹还不足,还盼着再有亲生的阿哥。”

    毓瑚道:“皇上是一片苦心,只是贵妃娘娘想要一个血脉相牵的孩子,本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道:“贵妃对永珹很是宠爱,只怕,还是高家催着她求子。那尊送子观音,不就是她继母给她送来的吗。朕要用着高斌,也得防着高家坐大,更不能添了隐患。

    朕今日去长春宫,才知道富察老夫人给皇后送过零陵香,皇后从前在潜邸制的荀令十里香中就含有这一味香料。只是皇后所制的香,香气不浓,倒是焦味重得很,你说,会不会是此物是想法子去了香味送进来的,本是留作他用的。”

    毓瑚道:“皇上,皇后娘娘不通药理,这事您是知道的。就是民间,富贵些的人家送些香料首饰给出嫁的女儿撑门面也属正常,何况是亲王府的嫡福晋呢,若是真有其他目的,皇后娘娘就该悄悄地使用,而不是公然地制香,更不会如此轻易地与富察家少奶奶说起。合香工序繁复,一处错了,那香出不来味道也是有的。”

    皇帝的指节扣了扣紫檀木桌:“皇后的确是个光明正大之人。不过此物既然有此效用,毓瑚,你让内务府送些含有零陵香的合香和香粉、香膏赏给咸福宫和储秀宫。还有,嘱咐内务府想办法把零陵香的异香除去,掺入手镯、手串之类。舒嫔的药还是改为按着侍寝次数赏吧,免得露了破绽。”

    皇帝赦了贵妃,将皇后罚的二十遍经改为十五遍,这消息很快传遍六宫,又由星璇传到高家。

    高斌捏捏眉心,桂铎被贬,他气得直想把高恒从两淮叫回来大骂一顿,可惴惴不安几日,皇帝并未过问此事,而女儿又欺负上了慎妃,可皇上虽然免不了要给皇后面子,却还是偏袒着女儿。

    他好像应该舒口气,可是桂铎、慎妃这对父女,又让他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

    不,等几大辅政老臣一一被削弱,河道工事建成,自己这把被皇帝高高捧起对抗老臣的刀,只会被扔出去承受老臣和满洲亲贵的怒火,下场会比桂铎更惨!

    没想到,对皇帝,也逃不脱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个道理。还是趁现在身居要职,多虑着退路吧。

    这时师爷进来道:“大人,晋公子那边来了消息,已经拿到账册和人口册子,晋公子说,柔淑长公主办的善堂,名气已经传到直隶、山东,孙大人也已经在直隶多办善堂,总有人说什么若是还是没饭吃也还有个去处。

    晋公子的意思,那赈灾款的窟窿一时半会儿补不上,若是这起人不断北上涌向直隶甚至京城的善堂,在天子脚下,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问大人要不要……”

    高斌惊怒之下喝道:“他想干什么?那是皇家的善堂!一个一个都是不肖子孙,只会添乱!”

    师爷道:“这,其实在下觉得晋公子的想法也不是全无道理。这善堂虽是皇家所办,但不过是柔淑长公主心血来潮罢了,一个女儿家,终究要出阁,还能长长久久地办下去吗?

    何况皇上对钮祜禄氏越发冷待,太后又去了清漪园,也有些不好的名声传出来,长公主的处境也不会好哪里去,就是善堂真出了事,也只挂着长公主的名头,推到长公主头上也无损皇上的颜面,皇上想来也不会过问。

    再说了,咱们何必亲自出面,有得是人愿意为高家办事。大人您大可以找个日子回南河官署去,到时候闹出来,您也是在河工效力,远在南方,又知道什么呢。”

    高斌烦乱道:“我再想想。”

    他杯中的茶已冷,一名小厮进来重又斟了热茶,退到门外。

    由于阿箬的刻意宣扬,消息甚至传到了冷宫。

    如懿坐在一把缺腿的椅子上,海兰跪在地上为她捶腿,一边将听到的送饭太监闲聊之语告诉如懿。如懿听到阿箬受了贵妃之辱,微微一笑:“看来阿箬这些年,过得也不痛快。荣华富贵是自己求的,欺凌羞辱,也该自己受着呀。”

    海兰道:“姐姐,听说如今阿箬的阿玛桂铎被滚石砸断了手臂,内腑也大损,已经是个废人了,再不能为治水效力了,如此皇上没了顾忌,阿箬的日子就难过了,他们父女也不过是登高跌重,自食恶果罢了。只是如今金玉妍已经被废,阿箬失宠,唯有贵妃势强,咱们就看看皇后如何应对吧。”

    如懿道:“这天可真冷。”

    双喜在马公公的指挥下将海兰做活换来的吃食送来,这时忽然有一人气势汹汹、大步流星地跟在送饭队伍后走进来,凌云彻与赵九霄一路小跑着跟进来。

    赵九霄急道:“宝铁大哥,您有什么事情,也不能这样进冷宫啊,这不合规矩!”

    那进来的人正是张宝铁。

    他一进门就拔出刀将海兰逼到墙上,凌云彻、赵九霄不敢上前。张宝铁开口道:“问你个事,你们老实点回答。

    珂里叶特氏,你服朱砂陷害皇后的时候,是一个叫张念祖的太监让你以前的太监给你送的朱砂是吗?”

    海兰愣了愣,见张宝铁眼神凶狠,双喜在一旁看热闹,如懿又坐着道:“海兰,侍卫大哥既然问话,你就好好答。”方道:“是,三宝一心念着替姐姐伸冤,给了张念祖好处,让他安排。”

    如懿叹道:“三宝忠心事主,可惜了。”

    张宝铁忍了又忍,接着问道:“许太医呢?也是他从中传递消息吗?”

    海兰有些害怕,含泪点点头。

    张宝铁刀一横,当即就要挥刀。

    海兰吓得窜到一旁,赵九霄觑得破绽,急忙冲上前拦腰抱住张宝铁:“使不得,使不得啊!”

    张宝铁却是挣脱了赵九霄的桎梏,作势要砍,这时凌云彻已经带着人回来,张宝铁才罢手。

    众侍卫懒得为庶人出头,见张宝铁收手,也就散了。

    赵九霄揽过张宝铁,一边小声劝慰着他,一边带他离开。

    如懿对凌云彻绽出一个微笑:“凌云彻,谢谢你救了我们。”

    凌云彻这一向得了海兰做活的钱,回了本,也有小的进项,又因如懿在自己与魏嬿婉彻底情断时劝慰过自己,说些都是魏嬿婉贪慕富贵、无情无义之语,对她观感也好些,苦笑一声道:“你们呀,也别怪他。他亲哥张宝铜死在了辽河的治水工地,就丢下他嫂子侄儿孤儿寡母的,要不是奉天府发了抚恤银子,连丧事都办不了,他过年时回家才知道这事,回来以后心情一直不好,许是伤心得发狂了。”

    外间赵九霄将张宝铁拉至僻静处:“我知道你伤心你大哥的死,可是再伤心也不能迁怒无辜啊。你今天怎么突然这般?”

    张宝铁眼神直愣愣地,好半天不说话。

    赵九霄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见不远处双喜出了冷宫朝这边走来,仿佛看见救星般让双喜帮着劝劝。

    双喜让赵九霄先回去当值,自己在张宝铁对面坐下。

    他见周遭无人,才小声道:“你觉得,冷宫那两人和北族是同谋。”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张宝铁忍不住将心中悲愤倾泻而出:“没错!”

    双喜道:“她们俩进冷宫都多久了,你哥哥宝铜是去年八月出事的,她们在冷宫,你哥哥在关东,八竿子打不着一块。这种事情连我都难以相信。”

    张宝铁道:“北族用滚石害死了我哥,而皇上已经昭告宫中,那个张念祖,就是北族的细作,许太医,也是被北族收买,这个珂里叶特氏,就是靠着他们才差点陷害皇后娘娘,他们自然是一伙的!

    你听见她们是怎么背后议论府尹大人的了,我回乡时都听嫂子说了,府尹大人也被滚石砸中,落入河中,虽说侥幸活下来,也就剩半条命了,若不是有所串通,怎会对前朝之事知道得这样详细,分毫不差?总不能开天眼了吧!

    何况一个前朝官员,为着治水差点把命都搭上去了,落在她们口中不过是这家女儿就失了母家依傍,就这么样人,为了争宠害死妃嫔家人的事情,她们做得出来!定是她们对慎妃娘娘怀恨在心,所以与北族合谋,对外传消息谋害府尹大人,才连带着害死我哥哥!”

    他越说越确定,恨意更加炽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兄之仇不共日月!此仇不报,我有何面目去见大哥!”

    双喜劝道:“虽说是废妃,那也是皇上的女人,这骤然出事,皇上说不定就要过问,你可得替还活着的人想想,千万别再做出一时冲动进去拔刀杀人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报仇 ,我倒是可以……”

    他这几日无事时掐指一算,惊讶地发现这庶人乌拉那拉氏的无上气运已经有损,也许报仇的机会来了!

    张宝铁低声道:“我知道双喜公公是好心,放心吧,我一定想个杀人不见血的法子,不拖累家人,也绝不拖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