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知道了,一早就让你三嫂换过药了。”老四就紧张她,若娘都快习惯了。
不过也提醒了若娘,她的胳膊差不多该“好”了。
整个家里,只有老四最关心她的伤。
“去洗洗,下午娘带你去玩。”
老四裤腿挽到膝盖上面,用草绳扎紧了,小腿肚子上还有没清洗干净的泥巴,一看就是下过田了。
“娘,今天我们去看,水田里的稻苗长的可喜人了,又直又绿,稻杆也结实,我看您的法子真的能成。”
隔壁地里的稻种是直接撒的,这种胡乱撒下去的种子,很容易出苗不齐,而且土地没经过肥田,种子有一块没一块的,苗挤着一起,有些都已经发黄了。
这种情况,就算是稻子真长出来了,稻穗的结果也好不了。
肥力跟不上,一切都白搭。
那一大片地就老许家的最规整,长的最好看,绿油油的一片,让人看着就心情好。
“成不成还得等收了才知道。” 插秧返青才是第一步,施肥,虫害治理才是最主要的。
纸上谈兵,若娘拿甚么来保证结果?
但她也不能直接告诉儿子们,他们老娘愁的很。
许云氏,是老许家的主心骨。
“今天里正来咱们地里转了好几圈了哦。”老二想起来一件事觉得奇怪,里正家的地离老许家可隔了好几亩地,平日里去自家地可不从老许家田埂上走。
而且看里正那走过去,眼神一个劲儿看他们家地里的模样,总觉得里正在打甚么坏主意!
若娘听了,眼皮不再耷拉的杏眼含笑,就怕他不来呢。
......
吃过晌午饭,若娘吩咐家里的人都回自己屋里休息,最起码要睡个两刻钟。
这是最近才定下的规矩,哪怕睡不着,也得在屋里猫着,不许出去转。
古时农村长寿之人稀少,一方面是吃食少,活计重,内里虚耗严重。
另一方面也与常年作息有关,不趁年轻时养好,年老了可养不回来。
大约躺了半个时辰,老二老三老四先去竹林里挖了一破碗的红色地龙,除了周氏,人手一根竹子,拖着往河边走。
青山脚下到东南河边有一条小路,平日里没人走,是若娘前些日子老在山脚下晃悠发现的。
老许家最近太引人注目了,做甚么事都会被放大,可得背着点人。
让老二带着把镰刀,把旁边的小树枝砍了,杂草清理一番,开了一条小道,往后去河边,水田,都可以从这边走。
一行五人,很快就到了河边,若娘没让他们去下游,就贴着青山的下方,不招眼。
各自选了一块石头坐下,若娘指点着穿了鱼饵,鱼钩是绣花针做的,放在灶膛里烧红了,用石块锤弯,大鱼是没指望钓上来的。
五根绣花针还两文钱呢,也就是若娘当家了,要是许云氏,这会能把一群人骂上天。
若娘的鱼饵是老四帮忙穿上的。
准备工作完成,五人都紧盯着河面。
都是没有经验的,一开始作为浮漂的茅草动了,都不知道拉鱼竿,等拉上来的时候,地龙早被吃完了。
五人拉竿甩竿,看起来有点好笑。
若娘将鱼竿放在草地上,一脚踩着竿,一面抬头望着天。
午时最毒辣的光照褪去,天空湛蓝沉净。
身后眼前都是大片农田,左侧青山辽阔,绿意遮环山,右侧家人陪伴,笑意盈盈。
永平侯府的那边天空啊,晦涩总多于晴朗,看得到的飞壁檐廊,走不出的后院争妍,她何其有幸重来一次,人生竟得此圆满。
“哇,好大的鱼啊,四弟真厉害!”
若娘被柳氏惊喜的叫声喊回了思绪,就看到老四拧着一条有两斤重的鲫鱼,往她这里跑。
“老四慢点,小心脚下。”天气转暖,若娘用旧布每人做了一双布鞋,底子不厚,踩在小石子地上难免硌脚。
看老四跑的飞快,若娘担心给崴了脚。
“娘,给,吃鱼,好,很快!”老四将拧过来的鱼往若娘身边的木桶里一放,小黑手摸了摸若娘的胳膊,慢慢地,轻轻地,嘴里的吐字越发顺畅了。
“好,娘谢谢白苏。”若娘任由老四摸着,眼眶发红。
这孩子是还没忘呢,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趴在若娘的窗台前等着她醒。
会提醒她换药,会让她吃好吃的,还会提醒她胳膊不要乱动...
“娘不疼了,已经好了,晚上让你三嫂把鱼炖了,娘跟老四一起喝。”若娘动了动胳膊,出门前她已经把一直吊在脖子上的
“娘喝!”老四一听要跟他分,眉头一拧,就有些不开心。
娘一个人喝才会好的快。
“哈哈哈哈,老四快来看,你三哥也钓着了。”老三原来就觉得自己会是第一个钓到鱼的,没想到竟让老四抢先了。
这会正死死盯着鱼线呢,茅草一动,他就使劲一拉,果然,也是一条鲫鱼,目测比老四那条还大些。
于是...
鱼还在半空,没拉回来呢,就跟老四嘚瑟了。
“啪!”重物掉进水里的声音。
只见,钩上的鱼一个挺身,挣脱了鱼钩,又掉回水里了。
“哈哈哈哈,三弟啊,你这技术不行啊,到手的鱼都给它飞了。”
老三感到手中的鱼竿一轻,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当家的你好厉害哦,我还没钓到过呢。”柳氏看自己当家的脸蹭的一下从耳根红到脖子,捂嘴一笑,才整了整表情,一本正经地道。
“那是,二哥,好歹我都有鱼吃钩了,你那还甚么动静都没有呢,也好意思笑话我?”
“我,我这叫甚么太公钓鱼,愿意吃的就吃,你急甚么!”
“那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若娘掩额,“看来老五平日里教少了,得让他加大教学力度才行。”
“晚上等老五回来,一人必须多写十个大字,写不完不许睡。”
“现在,娘开始布置任务,老二老三老四一人给老五钓一条三斤以上的鱼,算是咱们小先生今晚的束修。”
“要是有多下来的,娘教你们烤鱼,保管好吃。”
“好的,娘。”
有好吃的,干劲就是足。
直至傍晚,破碗里的地龙都用完,带来的三个木桶也全部装满了鱼。
以两斤左右的鲫鱼居多,更小的若娘让老二挑出来,重新扔进了河里。
最大的是老四钓的一条黑鱼,估摸着有七八斤,若娘打算先留着。
钓不上鱼了,大家伙之前专注的劲儿就散了,老二偷摸着将鱼线拆下来收好,用空竹竿拍打水面。
一竿子下去,水全溅在了隔壁老三的脸上。
“好啊,二哥,你使坏。”老三一点没留意,直接被河水洗脸。
将鱼竿往边上一放,脱了鞋就站在水边,双手合拢,往老二方向泼。
老二被一下子泼着,前襟全湿了,索性也脱了鞋。
老四坐在若娘边上,看两个哥哥玩的开心,转头看了看若娘。
“去吧,小心点。”
嗯嗯嗯,老四脑袋瓜子点的飞快。
一转眼就加入了“战场”。
到底年纪小,不一会儿三人混战就变成了二打一。
老三老四一队,一前一后往老二身上泼水。
若娘和柳氏坐在远处的石头上,河边两个都已经成了亲的男人,加上一个孩子,玩成一团,爽朗的笑声与天际的彩霞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