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吼...”小老虎像是应了若娘的话,朝着她吼了一声。
......还是个管事儿的。
回到家,老三他们就看到娘怀里抱着的白毛团子。
“娘,您怎么把它又抱回来了?”
“不是娘要抱,这崽子跟着我们走了一路,就是不回去。”
烧水给虎崽子洗了个澡。
草儿蹲在若娘身边直勾勾地盯着它。
“奶,它毛毛好多,好漂亮。”
“宝儿,这可是老虎,长大了吃人的,你平日里离它远点。”
若娘想着,等把它养大了点,还是要把它送回去的。
有人的地方,不适合它的生存。
“不吃人,小虎好看!”
草儿使劲儿摇头,在她的认知里,这么漂亮的小虎,是不会吃人的。
“叫白白!”
“小老虎叫白白?”若娘小心地避开它受伤的腿,给它把毛洗干净了。
“嗯!白白。”
这只小老虎除了脑门那一点灰中带黑的王字,浑身雪白,确实不可多得。
要是被官家知道,是要作为祥瑞上供的。
这也是若娘一开始就不想养它的原因。
转一想,她现在也算住在山里,等它大点,能打猎了,再让它自己回到山林里。
“好,就叫白白。”
草儿这小丫头,家里两头牛,一只虎,恰巧凑了个“青青白白黑黑”。
将老虎安顿好,若娘去了一趟州府。顺道要去看看书院,将老五送过去读书。
“走,买东西去。”若娘一进城就发现这里虽然是边关,卖的花样还不少。
家里调料甚都缺了。
一路走一路买。
油,盐,豆酱,猪肉,猪板油。
顺道还在卖牲畜的那买了三十个鸡仔,五头仔猪。
仔猪一直叫唤个不停,在背篓里乱撞。
若娘看着他们,心中已经开始嫌弃了,要不是为了肥田的粪,她是真的不愿意养猪,又臭又烦人。
她还想过养兔子,可兔子更臭!
之前的干兔粪还让她记忆犹新呢。
三人赶着车出了府城。
走了小半个时辰,拐弯进入小路。
后面忽然传来吆喝声。
“前面的牛车站住。”
若娘本身就是朝着后方的。
骑着马叫的,从他们进府城,就一直跟着了。
若娘盯着马看了会,两匹马瘦的背上的骨头一根一根清晰可见。
其中的一匹马后腿有点跛,尾巴上的毛也没有几根了。
另一匹,垂着头,好像站都站不稳了。
若娘看完了马,抬头看向叫嚣的两个人。
“有事?”
“死老太婆,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道,受死吧。”
“今日我们兄弟,就是让你们从此在洛州府消失的。”说着,就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拿了出来。
跳下马,朝三个人走过来。若娘今日出门,只带了老三和二虎。
二人往前一步,挡在了若娘面前。
“娘,您先走。”
“不必。”若娘说着,将藏在牛车上的刀抽了出了。
这把刀还是张景彦当时留给她的。
“刀拿着。”若娘将刀递给老三。
一边劝着二人:“小兄弟,干杀人越货的事都没有好下场的。”
若娘从袖子中掏出了手帕,抓在手里。
“有个问题倒是想问一下二位,你们这两匹马从何而来?”
“看着,倒是像军中的战马?”若娘不懂马,也不过是胡乱猜测。
“你...你胡说,马是我们老爷花了好多银子买的!”
其中的一个,抓着匕首的手指着若娘,表情都狰狞了。
这老太婆邪门,她好似甚都知道。
另外一个嫌弃他的同伴蠢:“少废话,偷用军马这一条,也够我们死三次了。”
两人对视:“此老太婆不能留。”
“上。”
若娘坐在板车上没动,一直等到他们俩走到她面前。
“有没有话想说了?”若娘语气平静地看着他们。
“你这臭...”
“啊,呸呸呸,甚么鬼东西。”
话还没说完...
噗嗤,刀剑插入肉里的声音,老三手里的刀柄被若娘握着戳进了其中一个的胸膛。
“杀...杀人了...你...”
面前的人倒了一个。
还有一个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不……不要杀我,我不是要杀您,是我的爹娘被姑爷抓了,他说要是我没杀了你,他们就要杀我爹娘啊!”
狡诈的人,若娘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你爹娘住哪?被抓到哪儿了?”
“他们...”
若娘看老三抓着刀的手一直在抖,伸手将刀拿了回来。
“他们在...”若娘拿刀的间隙,刚刚还颤巍巍的人,握着匕首就冲了上来。
“死老太婆,拿命来...”
“娘,小心!”老三和二虎同时喊出了声。
若娘一惊,下意识地将刀刺了出去。
人在她一步远的地方倒了下去。
若娘离得近,看到猩红的血很快浸湿了他的衣领。
老三和二虎张大了嘴,久久没有回神。
人倒下去,他们才看到后面站着的两个人。
“将军!”还有石里正。
“老三,将这两个人拖下去衣服扒干净,脸划花了,扔到乱坟岗去喂狗。”
张景彦面无表情地收刀,对着老三说道。
“哦。”老三还没回过神,二虎捅了捅他的腰。
两人拖着胳膊将尸体弄走了。
等他们的间隙,张景彦一言不发,眼神一直盯着若娘,看得若娘下意识低下了头。
等都弄完,天都黑了。
几人借着黑夜的掩护回了家。
有张景彦在,三人都慢慢镇定下来。
“娘,那二人...”死的也太轻易了。
老三砸吧了一下嘴,他娘是甚么有大气运护体的人?
若娘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甚么。
这种事哪是甚凑巧?
柳二虎也觉得不可思议。
“娘,那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二虎摸着脑袋,他们为甚要对着一个有刀的人冲过来,匕首还能快过刀?
“你们说是对付两个大汉轻松?还是对着娘这个瘦瘦小小,年纪又大的老太婆轻松?”
“看这两人掏刀子的熟练模样,平日里肯定没少干这事。”
“平常的人,被吓吓就不知道做甚了,自然要银子给银子,要东西给东西。”
只是他们这次运气不好,碰上了她这个真敢动刀子的人罢了。
人常说:阴沟里翻船,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呸,若娘一想,她可不是甚阴沟...
“你们也记住,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往往给你致命一刀的,就是你未曾在意过的。”
“这句话,在任何场合都适用。”
若娘说这句话,也是在提点自己。
她最近疏忽了,还是应该先打听一下州府的情况。
要不是张景彦告诉她,她根本想不到钱家在州府也有住宅,还举家都搬过来了。
那王添才和许白前的事,早晚会被有心人扒出来。
“此事跟你们没甚关系,不必放在心上,都回去歇着吧。”
“明日起,都跟着老四练些拳脚功夫。”下次遇到这种事,也不至于要她一个老妇人出手。
“是,娘。”两人同时点头。
“娘,将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她也想知道呢。
等人都走了,若娘才抖着腿坐到床边,两辈子加起来六十多岁的人了,第一次亲手杀人。
以往府里也有犯了事的,杖毙的情形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若娘想着那两人死前盯着她的眼神,哆哆嗦嗦爬到床上,裹在被子里,团成一团。
窗户没关,风呼啦啦地吹着,窗子的边框不时撞击窗沿,若娘不敢睁眼看,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云吞感到头上传来奇异的触感,有呼吸声靠近了她的耳边...
若娘伸手抓紧了被角,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被子外的东西看扯不开,烦躁地在枕头边转了两圈,一屁股压在了被沿上。
“呜吼...”奶气兮兮的一声叫。
若娘听到声音,忽地吐了一口气。
这倒霉玩意儿,吓死她了!
推开被子坐起身,若娘借着窗外的月光就看到白绒绒一团,两只前爪撑着她枕头边坐着的小虎崽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盯着她看。
“想做甚?”若娘避开它受伤的腿,将它抱了放在被面上。
“呜吼...”小虎崽子乖乖地趴在上面,侧过头,眼睛一闭,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若娘:......
这崽子还真能听懂她说的话?
“睡我床上?”
“呜吼...”小虎崽子没听出若娘是疑问。
屁股一撅,抬起受伤的那条腿,飞快地挪到了枕头边趴下,闭眼。
不一会儿呼吸声就重了。
若娘看着它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半晌没动。
过了一会,躺平拉好被子,闭上眼,安然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若娘是被脸上的异样惊醒的。
有甚么东西湿漉漉的,在她脸上来回的刮。
一睁眼,对上一颗小虎头。
虎崽子看她醒了,转头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肚子上。
透过窗,院子里已经有娃子的笑声了。
若娘坐起身,将虎崽子抱了放到床下。
“腿脚没好,就安分点,跑出去被别人看到了,这辈子你就要在笼子里渡过了。”
下面官员靠着贡献祥瑞一步登天的事例,可不少。
“呜吼...”
小虎崽子昂着头,乖乖地应了一声。
张景彦住在前院的一个空房间里。
平日里,一早就走了,今日却还坐在堂屋里,用布擦刀。
若娘坐在堂屋里喝茶,睡了一觉醒了,发现自己捧着杯子的手还有些抖。
叹了口气,干脆将杯子放下了。
张景彦一直看着她,说话时语气中带着安抚:“别怕,他们这种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你这算为民除害。”
“我没事。”
“你脸色不好。”
若娘嗫嚅了许久,才轻声说:“我有点害怕。”
其实害怕的事情很多,远不止杀人这么简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张景彦在,她很快镇定下来。
有些事她琢磨很久了,刚好趁这个机会想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