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祈永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软软糯糯。
秋庭桉怔忪，没反应过来这小家伙突如其来的举动。
“说的什么话？”
“我说……”季祈永刚欲重复一遍。
“要你……”秋庭桉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松开扣住小孩腰的手臂，“但是朝政也不可耽搁。
于情于理，确实如此，但……小孩就是想要一点点偏爱。
哪怕知道不现实，可，他就是想任性一下。
循规蹈矩的人，也会有向往普通人家的时刻。
“若是……师父不是首辅，我也不是太子，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秋庭桉没想着他问的是这个，想都没想接过话头：
“不会不一样。”
秋庭桉捏住季祈永的脸，“你是什么样子，我就爱着什么样子。就算只是一株植物，我一样爱你。”
季祈永被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有些羞涩，转过头，岔开了话题：
“今年父皇生辰，师父送什么？”
秋庭桉无所谓的摊摊手，“老样子。”
每年雷打不动的奇珍异宝而已，他是太师、首辅之臣，送什么都得参照礼仪。
“可是今年哥哥可是要我做了一个巨型灯彩。”
“那不是他要送的。”
得亏季祈永瘦，秋庭桉抱着也勉勉强强可以批阅几份奏折。
“翁翁？”
“算是吧，但我感觉……你翁翁应当还会送些其它的，比如……”
秋庭桉也不知裴书臣会不会送，而且……就算送了……
季昌宁会收吗？
季祈永听着有些奇怪，正想问问时，秋庭桉将一份奏折搁置案上，摸摸小孩脑袋。
“好了，回去歇着吧！”
“看时辰，序政又该来抓你干苦力了。”
秋庭桉笑了笑，有些不道德。
闻言，季祈永皱着一张包子脸，脑袋往秋庭桉怀里使劲儿一撞。
哀嚎道：“还不如回军营待着……”
秋庭桉失笑，“明天许你一天假，好好休息，不必过来阅审了。”
……
“好……”
季祈永答应的话，还没说出来，一个白发“魔王”就出现在门口！
“那正好，明天再赶工一日，加上两晚上，也几乎就能结束了！”
“小永儿，走吧！”
季祈永：……
时序政虽然不会做，但是监工的本事，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终于是赶在季昌宁生辰前一天，完工了！
灯彩散发出柔和的光，如同温暖的拥抱，轻轻地笼罩着周围。
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的壁炉旁，柔和的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
细看上去，甚至连人物的神态都刻画的栩栩如生。
“这就是成品！”
时序政望着面前巨大的灯彩，满是惊艳，“这是师父？”
季祈永点点头，“按照翁翁所画，应该是如此，是师门聚在一起，一起赏孔明灯的场景。”
“每个人都在，父皇在这里，在哥哥身边——”季祈永指了指灯中的小人。
随后按下机关，原本那些隐藏在木楔之后，用竹篾所编制的小孔明灯，缓缓升起，灯彩的主色调也变成温暖的暖色调。
它们像是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温馨的光芒，橙黄色的光晕交织在一起，犹如一道银河，在夜空中流淌……
闻衡、季昌宁、季祈永……
所有人都在……
宫里——
“明日的寿宴可安排妥当了？”
季昌宁揉了揉太阳穴，以往这些寿宴，本应该交给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置办，但是苏容显然并不想接这个担子。
索性季昌宁就像往常一样，交给礼部去置办。
反正不过都是走个过场。
“一切妥当，只是请帖被裴府和太师府退了回来……”
礼部尚书躬身，“不知是否要派人再送一次。”
“不用。”
季昌宁顿了顿，秋庭桉和裴书臣不来太正常了，反正从前也没拥有过，季昌宁也就习以为常，没有去管。
礼部尚书正欲退下，牙住走了进来。
“大监今年又给陛下准备的长寿面。”
礼部尚书轻笑，每年这时他来找皇帝禀告宴会事宜，都会正合适赶上牙住给季昌宁亲自下厨做的长寿面。
第一次还觉得惊讶，后来才知，原来季昌宁的生辰，其实就是前一天，是先皇当初为了讨个好寓意。
给季昌宁改了生辰，这事也只有牙住这样，从小侍奉在侧的老太监知道。
后来，这十年过去，每年的长寿面，倒成了三人的默契。
牙住笑着对礼部尚书微微施礼，“正巧许大人在，多一人也是多一份祝福。”
“大监做的长寿面，可是御膳房的师傅都学不来的好手艺呢。”
礼部尚书也转向季昌宁，“老臣次次闻到，可都垂涎三尺——”
季昌宁笑着伸手空点了点礼部尚书，转头看向牙住，“你也是，都这么多年了，岁数大啦，这些活让旁人做就是了……”
“好——明年就不做了——”
“今年做都做了，陛下尝尝？”
牙住笑着，他次次答应，但下一年还是会准时准点，给季昌宁做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季昌宁微微欠身，从牙住手中接过那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碗筷。
手指刚触碰到碗壁，便感受到了那传递而来的温热，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混合着面香、汤香和调料香的味道，浓郁而醇厚，萦绕在三人之中。
“陛下不能咬断，要一口气吃完，寓意好！”
礼部尚书在一旁笑着提醒。
牙住也在一旁附和，声音和蔼近人。
季昌宁看着碗中白面，清润的眼眸中，仿佛流淌过一汪溪水，透亮而清澈。
他挑起面条，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味蕾散开，仿佛这些年的苦涩与孤独都被这一丝温暖慰藉。
“还是老样子的美味。”
吃完了，牙住贴心的递上了手帕。
礼部尚书则和牙住一起，对视一眼起身行礼，笑眯眯说道：
“老奴祝陛下愉如春水，映照万古帝业绮。”
“老臣祝陛下愉如春水，映照万古帝业绮。”
两个老人，皱纹和鬓发满布，笑容却仍旧澄净，眉眼间满是柔和。
许是都上了年纪老人，看向季昌宁笑颜的模样，不自主的像看向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们陛下，又长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