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那边空了片刻,逾琢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对面的人像是走到了另一个地方。
“苟且偷生?”裴度不确定道。
“是我是我。”逾琢急忙道,“我入侵了你那边的网络防御网才能和你说几分钟的话,很不容易的!”
裴度彼时已经走到了阳台处,他拉上隔音门,对苟且偷生凌晨三点多打电话吵醒他的行为表示一点理解。
“怎么了?”裴度余光瞥了眼屋内,床上凸起的被褥动了动,他见状也压低了声音,“有什么急事要我帮忙?”
裴度不愧是苟且偷生的开山大弟子,苟且偷生一通电话过去他立刻就知道苟且偷生有事要问。
逾琢很是欣慰,他开口道:“我现在在另一个世界执行任务,但是在这里遇到了和你那个世界有关的一些事情,就想来问问你。”
裴度静默听着。
“你还记不记得陆循?就省市县之前的那个军长,指挥官……说你身上有味的那个男的。”
“他?”裴度对陆循印象深刻,开口道,“记得,但他几个月前就因公殉职了。”
逾琢沉吟了几声:“嗯……这我知道。我就想问问,他在你那边有什么暧昧对象吗?或者男朋友之类的?”
这些问题倒是在裴度了解的范围之外,裴度回忆以往,开口道:“他是孤儿,在军队大院长大,很少和别人交往。至于对象……没听人说过。”
“那和他关系亲密的人呢?”逾琢斟酌着开口道,“或者……和他交往比较频繁的异种?”
裴度这次回答得很快:“你说林旭湫?”
逾琢闻言身体一怔:“林旭湫……”
姓林。
S级变异种。
他眨了下眼眸,道:“对,林旭湫……他怎么样了?”
裴度叹气道:“他也死了。”
逾琢微愣:“怎么死的?”
“自杀。”裴度的声音从手机听筒当中慢慢流出,平静未起波澜,“就在陆循被抓的仓库旁边,他的尸体在墙角,陆循在里面。”
“他们的尸体都已经火化了。”
逾琢:“……好吧,我知道了。”
那一瞬间的茫然和悸动从逾琢脑海中一闪而过,逾琢压下心绪,朝裴度皱眉道:“你那边的情况真是太危险了!你要多攒攒阳气值,以备不时之需。记住了!苟且偷生才是王道!”
“……”裴度失笑,“我知道,我会小心。”
逾琢点头,他用来连接异世界的能量不多,只能和裴度说几句话。
眼看着能量将要耗尽,逾琢抓紧时间道:“我快没电了,等我有时间再和你联系。先挂了,拜拜。”
裴度嗯了声:“拜。”
他话音刚落,手机的通话便被快速切断。
裴度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上面的通话记录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号码和电话录音都不存在,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虚象。
裴度见怪不怪,他关上手机,将阳台的移门拉开。
床上的人影躺着不动,阴沉沉地似与周遭黑暗融为一体。裴度重新躺回去,里面的热意驱散了他身上刚落下的寒凉,他合眼,听到了上方状似随意的声音。
“谁啊?”
裴度笑,他吻了吻盛时羡的喉结,开口道:“骚扰电话,骗我买保险。”
盛时羡哼了声,他将面庞埋下,与裴度的皮肤在一起轻轻摩擦:“以后别理他们,讨厌。”
“好。”裴度微挑眼眸。
他们这边的夜色浓重,外面冷空气渐重,里面的房间倒是温暖。裴度打完电话便继续回去睡眠,逾琢却还躲在卫生间里处理信息。
他隐约抓住了某些线索,还在梳理人物之间的关系图。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两下。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逾琢皱眉看了这名字几秒,他点开申请人的头像,见他的头像背景纯白,中间是一只抱着尾巴的折耳小猫。
逾琢搞不清楚这人是谁,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通过了对方的申请。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你好~猫咪冒头.jpg】
很正常的开头。逾琢看了一眼,在上面敲了一行字。
【野性的冷漠:你是?】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没想到你会秒通过我呢,好高兴!猫咪开心.jpg】
【野性的冷漠:……】
【野性的冷漠:你谁啊?】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我是之前在拍卖会上的服务员,给你递面具的那个,不过你应该不记得我了。猫咪难过.jpg】
拍卖会……逾琢回想了之前在拍卖会上的场景,他和齐墨翰去的较迟,匆匆戴了面具便走进了会场,他的确没怎么注意旁边的服务员。
【野性的冷漠:你有什么事?】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你好冷漠。猫咪心碎.jpg】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我觉得你很帅,想和你交个朋友。】
【野性的冷漠:不交,我结婚了。】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单纯地想和你交个朋友,平常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就当扩个列……】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求求你啦。猫咪跪地.jpg】
逾琢看着手机屏幕上快速升起的聊天内容,不由得将眉头蹙得更紧。
现在时间接近凌晨四点,正常人都在睡觉。可这个孤独的鱼在这个时间点不仅醒着,还特意找机会来和逾琢聊天,明显居心不良。
逾琢眯起眼眸,他想起拍卖会上的情景,思索着将手指在洗手台的玻璃面上点了点。
如果这个人是拍卖会的服务员,那想必能知道不少有关齐墨翰的事情。
这是个好机会。
【野性的冷漠:可以,但我有些拍卖会的事情想问你,你能告诉我吗?】
消息发出去后,孤独的鱼沉默了片刻。逾琢脖颈有些发酸,他仰头舒缓了片刻,才低下头继续看信息。
孤独的鱼在这几十秒内给了逾琢答复。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当然可以,只是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啦,明天我们再聊。】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晚安!猫咪睡觉.jpg】
逾琢无言地看着手机上面冒出的一个接一个的猫猫头,这个孤独的鱼想必很爱小猫,他几乎每一句话后面都要加一个宠物猫表情包。
逾琢感到莫名怪异,他没再理睬这个孤独的鱼,关了灯便放轻脚步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去。
卧室里面漆黑一团,床上浓黑处有亮光一闪而过。
逾琢:“……?”
那亮光出现的时间极短,逾琢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他走到床铺旁边,见周宴疏依旧维持着自己走时的姿势躺在床上。他呼吸轻微,规规矩矩地躺着,还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逾琢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他钻进里面,翻身紧贴着周宴疏的身躯闭上了眼眸。
周宴疏感知到了自己肩上的沉重感,逾琢只是在他身上压了一会儿,便又如往常那般回到原来的位置,没有再进一步靠近。
周宴疏听到了自己身侧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他无声掀开眼眸,果然见逾琢侧首睡了过去。
周宴疏手掌伸到枕头底下,摸着黑将自己的手机放到了桌角。
*
逾琢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补充好了能量,他系统里储存的阳气值足够他十几天不眠不休,效用极其显着。
周宴疏按照计划要去康复所做检查,他苏醒后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退化,必要的锻炼少不了。
逾琢抱起他,发觉他比之前又轻了一些:“我今天和你一起去。”
周宴疏最初被抱着走来走去还会感到难堪,脸色紧绷着像是难以承受。没想到几次下来后他完全摆脱了以往的状态,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开口说话。
“外面那些侍从,你准备怎么办?”
逾琢将他放回到轮椅上,他早已找好借口,开口道:“我在家闲着也没事,他们又不能管着我去哪。”
周宴疏闻言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单手整理着自己的西装领口,转眸又见逾琢在摆弄自己的手机。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点停停,像是在回某个人的消息。
周宴疏眸色渐暗,他无声收回目光,拿起放在床边的小毛毯盖到腿上。
“推我。”
逾琢听到声音抬起头,周宴疏在轮椅上坐的板正,他今天总算抽时间打理了自己微卷的淡金长发,半垂在腰腹位置,闪烁光泽。
他银眸看过逾琢,逾琢顿时接收了他视线里的含义,走到了周宴疏身后:“今天不咬吗?”
周宴疏开口道:“不用,我今天贴抑制贴。”
“好吧。”逾琢有些可惜,他推着轮椅向前,开口道,“我对这边的医院不熟悉,到时候检查的时候我们俩一起进去,怎么样?”
“好。”
逾琢推着轮椅和周宴疏一起去了外面,外面看守的侍从还在等候。逾琢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他们,只说今天自己也要出去,不必他们跟随。
周宴疏在外都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逾琢将他抱上车,他便坐在后座阖眸养神,不再理会其余的人。
逾琢挤到了他身边,他瞄了一眼前面的司机,见司机没有注意他们,逾琢才放心靠着车窗休息。
“伯爵,今日有暴雨,预计十点至十一点开始,持续近三个小时。检查结束的时间约是下午一点,需要我为您准备午餐吗?”
逾琢闻言抬眸看向了前面的司机,那司机已至中年,说话时表情严肃,仿佛只是在例行询问。
周宴疏闭着眼眸,他缓声道:“不用了,我不饿。”
“好的。”
汽车的引擎启动,逾琢见那司机说完之后便没了下文,单手扣了扣窗户的表面做提醒。
“我饿,中午给我买份排骨饭,微辣,加葱加蒜。”逾琢身体往后仰着,嘴里的话一串接着一串,“素菜也来点,加个蛋花汤,都要大份的。”
司机:“……”
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座,周宴疏半掀开眼眸,在这突然沉默下来的空气中开口道:“听他的。”
司机这才收回目光:“是。”
逾琢将他们两人的视线交流尽收眼底,周宴疏果然还是有些手段,这司机恐怕不是塔莫派来的监视人员,否则他也不会直接无视逾琢只听周宴疏的命令。
逾琢用膝盖抵了抵旁边,继续低头打盹。
周宴疏指尖抚弄着盖在自己双腿之上的小毛毯,那上面的绒毛柔软,穿梭过他的指缝,在渐凉的空气中溢出点点暖意。
他瞥向逾琢,低头拿出了手机。
逾琢感知到自己上衣口袋震了震,他打开屏幕,见上面提醒有消息弹出。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早安!猫咪探头.jpg】
逾琢扫了一眼。
【野性的冷漠:拍卖会的事情能说了吗?】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呢?猫咪等待.jpg】
【野性的冷漠:昨天拍卖会上有人买走了一副鲤鱼头骨,你知道买家是谁吗?】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他是VIp买家,消息不便透露。猫咪为难.jpg】
这倒是在逾琢意料之中。齐墨翰去的地下拍卖会隐蔽性强,这些顾客的信息更是重重保密,想依靠一个服务员知道所有还是困难。
逾琢想了想,又继续问了下去。
【野性的冷漠:行。我昨天去的迟,有些东西没拍到,接下来如果有新的拍卖物品过来,你能提前告诉我一下?我好做准备。】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当然可以,我会留意的!猫咪工作.jpg】
【野性的冷漠:oK。】
逾琢已经准备退出对话,他目光从孤独的鱼头像上一闪而过,点进了他的朋友圈当中。
限制了访问权限,这个孤独的鱼空间内一无所有。
【野性的冷漠:你叫什么名字?下次去拍卖会我直接和你线下见。】
【“孤独的夜里孤独的鱼”正在输入中……】
对方断断续续输了三四分钟不止,逾琢支着下巴看向手机屏幕,余光瞥向了身侧的周宴疏。
周宴疏也未休息,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半侧着身体遮住了逾琢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