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那双深不可测的寒眸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在一瞬释放的嗜杀气息已被悄然敛去。

    经过了刚刚的震慑，白雨薇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再也无力做出什么。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司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也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

    与此同时，那道令她期冀无比的温润嗓音，如今像是生了锈的钝刀一样，不紧不慢地剜着她的心。

    “看来白小姐已经发泄完所有的不满和怨气了，那么，我应该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吧。”

    白雨薇盯着男人离去的冷漠背影，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前一秒，扶着额头苍凉地笑：

    “司衍，你默许媒体把那段监控录像放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走到这一步吗？是你想要把我逼上绝境，我现在这么做，不是刚好顺了你的意吗？”

    司衍停下了脚步，清清淡淡的嗓音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我说了，你的生死是你的自由，只是这段时间不行。”

    白雨薇通红的眼睛快要沁出血来，“呵……你的手下刚才拦了我一次，可你们不在的时候，还能有本事拦得了我第二次吗？”

    也不知道是觉得这番话很好笑，还是觉得这番话很值得吐槽。

    司衍不徐不慢地拄着手杖转过了身，意味不明，却满含威压地注视着她。

    “白小姐，你做惯了富家千金，向来都只有别人捧着你的份。可有时候，你是不是也要为你的父母、家族考虑考虑。”

    听了这样一段话，白雨薇几乎调整不过来自己的呼吸。

    这种被压迫到像是窒息一样的感觉，就好像每一步都走进了死胡同里，每一步都被提前算到了。

    无力的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井，只能等死。

    这一刻，她才像是彻底看清了司衍一样。

    恐惧，深深的恐惧。

    她终于紧张了起来，双拳紧攥：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从你的话，把事情闹大，又或者真的想不开，你就会拿我的父母、家族开刀？”

    司衍没有否认，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承认了白雨薇的猜想。

    他这温温淡淡的嗓音就像是普通的闲聊：

    “我原以为你很聪明，用不着我提醒、点破这一层面，你也能想到，可你现在明白了也不晚。”

    “总之，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了。”

    话落，“砰”的一声。

    半掩着的门板被彻底关合上。

    空寂的病房重归于平静，只留下角落里那把染了血的水果刀。

    白雨薇坐在病床上，低垂着脑袋，纤细的手指穿插在丝发间，眸底是化不开的不甘和恨意。

    *

    出了病房，司衍掏出了震动的手机，一条特别消息弹了出来。

    他极快地浏览过屏幕上的一行小字，缄默着将手机塞回到了口袋里。

    接着，他侧目看向了身旁的寒鸦。

    “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寒鸦果断地婉拒：“只是小伤而已，我没关系。”

    闻言，司衍扫视了一眼他那还在滴血的掌心，随后四下环顾了一圈。

    走廊上的人不算多，寥寥几个，但他们的目光此刻都注视在寒鸦不断渗着血的手掌上。

    “你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了。”

    寒鸦立刻会意，“少爷，那我去处理伤口，您一个人……”

    “我没关系。”

    是错觉吗？

    不知为何，他感觉司衍现在身上的气息比之前在病房里还要阴冷。

    但他没有多想，恭敬地朝着司衍颔首：

    “那我先离开片刻，很快回来找您。”

    “嗯。”

    虽然中心医院隶属于司氏旗下，而且这里监控摄像头遍布，但寒鸦还是目送着司衍进了电梯才搭乘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的金属门缓缓闭合，直至最后一丝缝隙也消失不见，电子屏幕上很快呈现出上升的楼层数字。

    电梯内。

    佩戴着墨镜，装束时髦，有着一头绛紫色丝发的女人正慵懒地倚靠在电梯一角。

    她那娆媚的眼波透过墨镜，毫不避讳地盯着司衍的背影，红唇勾出一道令人心颤的弧度。

    由于言褚墨的病房和白雨薇的病房只间隔了一层楼，所以还不到十秒，电梯就发出了“滴”的声响。

    电梯抵达了指定楼层，两扇金属门自动向两旁退开。

    就在司衍刚拄起的手杖即将落地之时，一条银色的链条倏然飞落到了他的脚边。

    “等等，脚下留步。”

    缠绕着笑意的温软女音从身后递来。

    还未等司衍做出任何反应，这名女子就已经先一步来到了他的面前，低俯下身，捡起了掉落在他脚边的银色手链。

    女人捡起了手链，直起了身。

    一双妖媚的眼眸隔着墨镜直勾勾地盯着司衍的脸看了几秒，然后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

    司衍薄凉的目光在女人的发色上短暂停留，淡若清风地掀起了唇角，“没关系。”

    接着，这名女子很有眼色地主动让出了路，目送着司衍下了电梯。

    直到电梯的金属门重新缓缓闭合上，她才收回了饶有深意的目光。

    电梯外，司衍悄然停下了脚步。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正刷着短视频的风炎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通键。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收音孔里传来了一道浸染了满满寒意的低沉嗓音。

    “去医院的监控室，查刚刚跟我乘坐同一班电梯的女人，她在哪层楼哪间病房探望什么病人。”

    风炎反应了过来，握紧了手机，板正的身体直接从病床上弹了起来。

    “好，我明白了，您再提供具体一点的信息，您现在在哪……？”

    经过一番沟通后，司衍掐断了电话。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微生雅。

    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市杀手，曾经创下了无数辉煌又血腥的‘战绩’，也是往生岛岛主‘K’唯一公开过的恋人。

    同时，她也是殷宁和明日共同的“师父”。

    *

    另一边，VIp病房内。

    殷宁坐在沙发上，端着盒饭，一言不发地咀嚼着食物。

    由于昨晚实在消耗了太多精力，早上醒来以后被那几条新闻害得没了胃口，也没怎么用早餐，所以她现在的确很有食欲。

    不过，她只顾着吃饭，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完全忽视了一旁坐在轮椅上的言褚墨。

    言褚墨注视着她清冷的侧颜，看着她一言不发干饭的样子，似乎很无奈。

    接着，他拧开了一瓶果汁，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