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昏死在地上的男人,就是一直以来,言褚墨和往生岛之间的通讯联络员。
显然,言褚墨并不是很在意他的死活,甚至对他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的书房、弄脏了他的地毯的行为很是嫌恶。
时雨通过言褚墨不太明朗的脸色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掏出了手机。
“少爷,我这就叫人来清理掉。”
言褚墨拄着单拐转过了身,似不经意一问:
“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你听清楚了吗?”
时雨摸了摸后脑勺,“他刚刚好像说了一条地址……”
他不确定地转动了眼珠,仔细回想了许久,讪讪道:
“永宁路,乐阳园区,507号,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条地址。少爷,要我派人过去看看吗?”
言褚墨淡漠地应了声:“嗯。”
不过,就在时雨拨通了手机那头的号码时,言褚墨又改变了主意。
“等等,叫人备车,我亲自过去看看。”
显然,这个人是来求救的。
看来……往生岛出了些变故。
时雨愣了愣,将电话从耳边移开,“是,少爷。”
*
郊区。
永宁路,乐阳园区,某大厦。
电闪雷鸣,一道道惊雷在天幕中劈开,裂出了节节银紫色蛛丝般的花纹。
电梯被毁,20多层的大厦,只能从安全通道一层层向上徒步爬去。
才刚踏进这座大厦,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古怪的是,除了地上的血水,压根无法找到一具尸体,就好像这些血腥味和血水是凭空产生的一样。
显然,这里已经被人连夜清理过了。
连接顶层的安全通道里,一名体态纤瘦的女子吃力地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她扶着栏杆,死死咬着灰白的唇,绛紫色的长发飘摇在身后,脸上的表情绝望又不甘。
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映入眼帘的除了一地的血水和被血水浸透了的深色地毯以外,找不到半个人影。
几个小时前被明日亲手击毙、剖出心脏的微生雅,此刻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这间大厦的顶层。
环顾了一圈四周,也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微生雅的一颗心沉沉坠了下去。
她跌坐在了地上,抓着头发,阵阵扯着头皮,似乎这样才能冷静下来。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声。
微生雅激动地掏出了手机,颤抖着解锁了屏幕,一条被提前设定好的短信弹出了聊天框,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一字一字地浏览完短信里的内容,微生雅再也控制不住地将手机狠狠砸向了落地窗,歇斯底里地抓着地毯嚎叫起来:
“不……不……!”
短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抱歉,雅,我们共同的愿望,接下来要靠你一个人实现了。】
只有微生雅清楚地知道这条短信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K的本体……消亡了。
而他也没留下任何智识别芯片,因为在五年前往生岛的那场爆炸里,他受到了重创,无论是他的精神力还是身体素质,都无法再承受刻摹芯片的痛苦过程。
微生雅跌坐在地上,呆滞地望着窗外,短时间内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K永远离开了人世,也永远离开了她。
她就这样一个人在地上坐了很久,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无声无息中,她那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地触上了她自己的脖颈,抓住了脖颈上那银色的链条。
这是她最后的智识芯片,这具身体也是她最后的复制体,只要毁掉了这枚芯片,她也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K死了,她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她的命是他救下的,他已经走了,她怎么能独活下去?
只是,当微生雅即将扯下脖颈上那条嵌入皮下的芯片之时,电梯齿轮运转的声音突然令她睁开了眼。
有人来了。
*
接下来的两天里依旧是雷雨不断,暴雨和雷阵雨交替进行。
雷暴天气,飞行危险指数太高,航空公司的航班大多被取消延期,私人飞机当然也无法逾越雷暴区。
疗养院里,自两天前高烧消退后,殷宁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可这种“好气色”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就好像……只是浮在表面,而内里依旧是破败腐烂的。
尽管殷宁的气色越来越好,但是守在病房门口的人数不减反增。
这几天,寒鸦或许是被派去暗中守在盛浮身边了,所以守在她病房门口的人换成了一批陌生的面孔。
下午。
殷宁坐在窗边的摇椅里,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擦拭着那把陪伴了她多年的乌金匕首。
乌金,价值连城的贵金属,特点是……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接着,殷宁拿起了桌面上的小石块,熟练地磨砺起刀刃。
昨天撑着伞在后花园里散步的时候,她捡了块石头,虽然比不上特制的磨刀石,但也够用了。
“咚咚——”
门板被人轻轻敲响了。
殷宁反应迅速,从摇椅上起身,随手将匕首塞进了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接着去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人是风炎,见到了殷宁,他当即露出了殷切的笑容,简明扼要地道明来意:
“少夫人,沙龙那边送来了您和少爷周末订婚宴的礼服,少爷让我来请您过去挑选试穿。”
殷宁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稍稍一曲。
周末……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吗?
今天是周一,周末,这中间还有五天。
“好,我知道了。”
殷宁淡声应下,朝着风炎露出礼貌性的笑容。
“我梳理下头发,很快。”
“没关系,少夫人,您需要多久都可以。”
风炎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怎么觉得这两天少夫人变得温柔了呢?还经常笑了……
殷宁轻轻关上了门,脸上的笑容却在门板被重新关上的那一霎尽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