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某市。
市中心,五星级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
从三十多层高楼的落地窗向下望去,灯红酒绿的街景与主干道上的车水马龙共同构成了川流不息的繁华夜色。
司衍于今晨在帝都乘坐第一班航班飞往了m国,来到了殷宁曾经居住过的市镇,可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少爷,我已经派人前往了少夫人曾经居住过的街区,还有走访了一切她可能去的地方,医院、陵园、殡仪馆……可是……一无所获……”
风炎提着一口气,紧张地盯着司衍的脸,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遭殃。
他实在想不出来,眼下这种时候,少夫人还能去哪呢?
三天后就是订婚宴了,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毕竟是司家和殷家的订婚宴,几乎整个帝都上流圈层的人都会出席。
如果到时候殷宁依旧处于失联状态,没有出席……
那么……
风炎抖了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空气中的氛围就这样陷入了死寂,一段时间后,优雅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才低缓地启唇:
“她会来的。”
这四个字的音量并不高,但在格外安静的夜晚似乎承载了万钧的力度。
风炎还没品出这话的含义,司衍又继续下达了另一道指令:
“继续盯着那几处地方,有任何动静及时汇报。”
“是,少爷。”
*
午夜,夜深人静之时。
m国市区,某酒店。
两名高大的黑衣男子踏上了酒店的长廊,敲响了其中一扇门,极有规律的敲门声中仿佛隐含着一层深意。
听到了敲门声,殷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从床上起身走向了门口。
她打开了门,只见门口为首的那名黑衣男子怀中正抱着一个方形匣子。
他恭敬地颔首,“南珂小姐,我们奉少爷的命令,带来了老先生的……骨灰。”
殷宁的目光在这两名黑衣男子的脸上掠过,随后警惕地扫向了空荡荡的长廊,确认没有其他跟踪者才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路。
“先进来说话吧。”
闻言,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先后进入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南珂小姐,少爷的意思是……想要将老先生的骨灰安葬在徽陵里,虽然很偏远,但这是m国国都所有陵园中风水最好的陵园了。”
“是这样的,南珂小姐,其实少爷已经选好、买下了徽园的墓址,现在就等待您的意思了。”
显然,他们二人口中的‘少爷’,指的是言褚墨。
殷宁坐在了沙发上,暖调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苍白和疲惫没有那么明显了。
“我记得外公曾经说过,他想要回到海上。”
其中一名侍从试探性地发问,“那……您的意思是……?”
殷宁没有多做犹豫,吐出了两个字:“海葬。”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最终还是要看你们少爷的意思。”
毕竟,言褚墨才是外公的亲外孙。
“这……南珂小姐,如果是您去和少爷沟通,那么我想少爷应该会遵从您的意思……”
殷宁也不想为难他们俩,毕竟他们俩也只是个传话护送的罢了,于是淡然地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
话落,她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言褚墨的号码。
m国现在是午夜,帝国那边差不多应该是中午。
电话很快被接通,但回应殷宁的却是一道女音。
“你好,墨哥哥现在有事不在,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
这道女音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殷宁疲惫的大脑反应了几秒,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凌槿夕。
殷宁没有出声,掐断了号码。
她不想给凌槿夕和言褚墨之间添麻烦和隔阂了。
尤其是,凌槿夕已经请求了她好几次,不要再和言褚墨有什么额外的联系。
挂断了电话,殷宁看着正对面沙发上等待着答复的二人,静默思索了几秒,低低淡淡地道:
“就按照你们少爷的安排去置办吧。”
二人接收到了命令,随即应下,“是,南珂小姐。”
*
深夜。
徽陵,这并不是什么豪华的陵园,而且坐落在远郊,但风水极佳。
言褚墨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石碑也已经刻好了,就等待着外公的骨灰归位了。
殷宁从深夜营业着的小花店里买了一捧万寿菊。
她包裹在一袭黑衣下,冷风卷过,掀起了风衣的衣摆,黑发也随之飘扬在晚风里。
已经是深夜了,按照原本的工作时间,陵园的工作人员、主持仪式的司仪早已下班,但言褚墨花了高价,请他们延长了工时。
园区里,撑着黑伞的园区主持司仪接过了骨灰盒,在肃穆的礼乐下进行了送灵。
殷宁抱着万寿菊,走在黑色的仪仗队里。
暗色的天幕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在雨声中,她跟随着指引走向了焚香大殿。
司仪将骨灰盒放置在了供台上,念出了悼词,原本这个环节里需要直系亲属鞠躬叩拜,可言褚墨由于腰伤无法赶来,殷宁则代替他进行了这项仪式。
殷宁站在肃穆的大殿里,缓缓地三鞠躬。
昔日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曾经那段最灰暗也最珍贵的时光,在哀乐声中消逝湮灭。
仪式完毕,在司仪和仪仗队的带领下,殷宁来到了言褚墨选定的墓地,进行最后的安置仪式。
一切结束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凌晨两点,安静的园区里只剩下殷宁和言褚墨派来的两名侍从。
她的头顶不知在何时多了一柄黑伞,殷宁看着身侧为她撑伞的黑衣男人,淡声道:
“你们也先回去吧。”
“南珂小姐,少爷吩咐过了……”
殷宁看向了石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不会有事的。”
“那……这把伞您拿好……”
雨还在下着,但不大。
殷宁本想拒绝,但看着男人脸上为难的神情,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伞。
随着脚步声从清晰变得模糊,侍从离开了,殷宁收掉了伞,浸在细雨中,缓缓跪坐在了墓碑前。
疲惫。
好像过去那么多年里,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疲惫过。
她抬起了手,指尖拂过墓碑,想要擦拭去黑白照片上的雨渍。
雨还在下,刚擦去的水珠又重新出现,可她依旧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执拗的像是机器,又像是在无声中对抗着什么。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那修长手指上的黑曜石戒指同样被雨水打湿,但依旧熠熠生辉。
“你应该清楚,人死不能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