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褚橙点头，沈念夏又道：

    “但我们班不一样，于蓓蓓从上学期开始，就提议按成绩高低选位置。

    因为她不是第一名，辅导员觉得她没私心，可能还觉得这招能激发班上同学学习斗志还是啥的，反正最后就同意了。

    重点来了，于蓓蓓跟着就提议位置不前后轮动，刘扒皮也同意了！然后，我就被永远焊死在了垃圾桶旁边！”

    沈念夏越说音量越高，脸上的厌恶只增不减，

    “虽然我成绩差是事实，但第一学期我也不是一直吊车尾。而且就算是刘扒皮本人编位置，我也不是每回都在最后一排。

    反正好多人都说是于蓓蓓有洁癖，嫌弃教室后面空调冷气不足，垃圾桶异味太重之类的，总之她就是自己不想坐后面，所以才提出不轮动。

    哎，总之一言难尽，等你和她接触多了慢慢就知道，她这人不坏，不至于霸凌同学，但就挺爱出些馊主意的.....”

    沈念夏洋洋洒洒举了许多例子，褚橙听后想了想问：

    “我记得你说过，6班每个月都有一节‘提建议的’班会课，可以提前匿名给老师发消息提建议。那既然大家都觉得座位不轮动不公平，就没人提意见上去吗？”

    “你猜猜班上负责汇总匿名建议，上交给老师的同学是谁？”沈年夏冲褚橙挤眉弄眼。

    “......于蓓蓓？”

    沈念夏愤慨点头，

    “就是她！她成绩好，组织能力也不弱，长得又小乖小乖的。不止刘扒皮喜欢她，其实各科老师都挺喜欢她，所以就让她负责这事。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匿名，大家也要顾忌于蓓蓓的面子啊，久而久之，大家都闭口不提了。

    所以你知道班上同学为啥一开始就默认你是学渣了吧，因为我们班只有学渣，才会坐最后一排。”

    说着，她就满脸庆幸地往褚橙肩膀上蹭，语调都欢快了不少，

    “不过还好，上天给我派了你这个大救星来，虽然我这回在班上排名还是靠后，但47名也足够离开垃圾桶了！

    呜呜，褚橙，我太喜欢你了，我以后一定砸锅卖铁报答你！！”

    褚橙觉得她这语气，莫名的有点像她家褚女士那句经典台词，

    “不说成绩，你的性格要是像裘放这么自觉，我也不给你设门禁时间，你要啥我也给你买，砸锅卖铁也给你买，关键你有这份自觉吗？”

    一想到这，褚橙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

    她伸手推了推肩膀上的脑袋，满脸恶寒，“.....感激我收下了，你倒也不必抢我妈的台词。”

    沈念夏被她抿唇拧眉的生动小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

    褚橙在学校虽很少说家里的事，也从不炫富，但沈念夏知道褚橙家境应该很好。

    她住的天曜府是c市有名的豪宅，一梯一户的湖景房，普通人几辈子也买不起。

    且一个人骨子里的修养，是装补出来也掩不住的，

    她举手投足间那份纯真与松弛浑然天成，配上她那张勾人心魄的脸，整个人既美艳又灵动。

    以前沈念夏是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她觉得这个词，用在褚橙身上就很合理，

    身为同性，她都觉得褚橙美得不可方物，也难怪每天都有男生跑来趴6班的窗口。

    虽然褚橙这次小考成绩有点小瑕疵，但等她数学挂零的消息传出去后，估计很快就在学校引起更大的轰动....

    褚橙是沈念夏见过的唯一一个，处于智商高位，却能认认真真听她倾诉完且给出回馈的人。

    这点，就连平易近人的李嘉禾都做不到。

    沈念夏私心里觉得，褚橙这种真挚又谦卑的仙女，

    值得所有人喜欢，也配得上世上所有美好。

    真好。

    能被褚橙当朋友真好，沈念夏在心底默默想着。

    *

    按成绩选位置，褚橙其实还真是头一遭听说。

    刚转过来那几天，她还疑惑过，

    为什么最后几排学生要么是交头接耳，要么是瞌睡连连，

    她想，总不至于人人都和她一样，趁老妈出差在家通宵玩游戏吧！

    听沈念夏说完，她才顿悟，原来是因为成绩差的学生都扎堆往后坐了。

    她就在垃圾桶旁坐了一个月，呼吸道都快发霉，更遑论上学期就开始坐垃圾桶旁的沈念夏。

    按成绩选位置和匿名意见的事先不提，于蓓蓓这个不前后轮动的主意，似乎真是有点......馊。

    *

    刘达清自觉看走眼，再加上学校给了谈话任务。

    他在放学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上,让于蓓蓓通知褚橙去他办公室一趟。

    褚橙去时，整个办公室静悄悄的，就刘达清一个人。

    她想，刘扒皮这回倒是比上次数落她会做人了一点，至少懂得清场。

    褚橙端正站在正坐着批阅什么东西的刘达清身旁，静静等着听这位名师的训斥。

    刘达清教书多年，多少猜得到褚橙这次数学考零分是怎么个意思。

    他冷着脸问得很直接，“你是对我有意见是吧？”

    褚橙摇头，实话实说，

    “目前没有。我的意见上次已经当面给您说过，我不认同您的某些教学行为，至于目前....还没出现新的意见。”

    刘达清默了会，又问，

    “开学罚抄你数学卷子的那件事，于蓓蓓后来给我解释过，既然是我武断冤枉了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老师，您好像并没有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

    褚橙回忆了下那天的场景，说得无比笃定。

    *

    遥想当初，高高在上的刘扒皮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

    先说她“瞎猫碰到死耗子”，

    接着说她“未来在大专”，

    最后还点题，说她“还不如死耗子”。

    更别提开学这个月，被他明讽暗讽，罚这罚那。

    要不是她心理素质强，早被讽得无颜见人。

    就这样，这老师还能理直气壮问出这句“你怎么不解释”，

    她从头到尾，除了开学那两天打个瞌睡啥也没干，转来长郡就开始受这窝囊气，

    且她一个受害者，凭什么要向加害者自证清白啊？！

    想着这些糟心事，褚橙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瞧这老师。

    *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褚橙以前只觉刘扒皮思维固化，且不尊重人，

    现在突然发现他还有点.....装逼属性在身上。

    晾着她批改作业她没什么意见，下马威嘛，她还不至于受不住。

    关键是标准视力的她看得很清楚，刘达清拿着红笔纯粹是在涂鸦。

    浪费她时间都算了，偏他身上还散发着股，比张忠泉身上还要厚重难闻的烟草臭，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褚橙低头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放学，

    按照刘扒皮这问一句，沉默五分钟的谈话、又或是装逼速度，她铁定会错过回家最合适的那班公交车。

    又等了三分钟，褚橙实在忍不住反讽了句，

    “老师，您要是忙着画画，我就不在这打扰您创作的雅兴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