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走失的人
作者:洒家元远远   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的道祖最新章节     
    当时牤牤正在跟附近一位老人闲聊,已经聊了老半天了,等她聊完,我急忙拉了她来看。

    牤牤看了一遍之后,叹息这人孝顺。

    说周贝姥姥那边,姥爷已经把自己的亲娘关了起来,一天就给一顿饭,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也不让老人出门。屋子紧锁着,只开一个狗洞一样的放饭口。若是别人来劝,姥爷就说他娘已经疯了,只是没钱送精神病院,打开门就会跑掉。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管这件事了。

    我听了牤牤这话,倒是阴谋论起来了,觉得说不准就是走失老人这家,故意把有病的老人当累赘,丢掉了。

    不过仔细想想,若是故意丢掉,人家为何还寻找呢?

    不管是寻找什么东西,愿意去把启事到处张贴,总还是怀揣着一份找回来的希望。

    虽然我帮牤牤打印启事,但实际上,我根本不觉得狗子能找回来,或者说,在我们这个偷狗横行的县城里,一条狗,就算你好好养着,也会被偷走,别说自己逃出去的无主之狗了。

    我愿意去做这样的事儿,只是想给牤牤一份希望,让她缓慢地接受狗子已经丢失这件事。

    打从这天之后,牤牤慢慢歇了继续找狗的心思,只是偶尔在街上看见相似的狗子,会说一说——“你是不知道,那狗仔可乖了。我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牤牤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想到的是,在四郎口那个荒废了的沙场里,牤牤一个人住在山脚下,河边春天会涨洪水,冲走了好几个小狗,只有她孤独地守在那儿,又要照看鸡鸭狗,又要维修房屋。若是天气好些,则要种地浇菜。

    我是赞同把牤牤接出来的,尽管一开始的时候,她有些不适应,会怀念沙场的生活。但是如果放任她留在沙场,看病不方便,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照应——她不爱把手机带在身上。而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孤独,也会把人吞噬掉。

    歇了找狗子的心思后,牤牤就一门心思督促我锻炼。

    大学也没有暑假作业,我除了玩游戏看小说、电视,就是出门散步。我和牤牤在锦绣花园附近发现了一个村子,种着许多芋头,还有古老的门牌楼。我发现牤牤不管在哪儿,都能遇到说上话的熟人——想想也是,她来这个世界都已经七十多年了。

    此外,锦绣花园的健身设备,我们也玩了个熟。牤牤特别喜欢踩着摇晃的扶手铁板——额,这东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总之把两个脚放进铁板里,手扶在横杆上,使劲摇就是了。

    在健身处边上,有铁树。我想起高中时,我们学校那矮得不行但是会开花结果的铁树,撺掇牤牤弄一颗种子回去种。

    当然,也有不愉快的时候。

    我的胃不好,散步的时候,有时候它会抽着疼。

    但是爸爸和牤牤都不太相信我。

    还有就是,我好像在暑假又来了一次月经。照例痛经。

    其实痛经真是让人生不如死。我脸色苍白,完全不想动了。

    牤牤给我熬了益母草汤,又做了益母草煎鸡蛋。益母草很苦,我不喜欢,但是牤牤做的益母草煎鸡蛋还是可以吃得下去的。益母草汤就纯苦,喝过一次之后,说什么我也不再喝了。

    牤牤种益母草的时间很早,初中的时候,还在北路沙场,牤牤就种过,也是为了给我煮汤喝。后来在十四公里也种了、四郎口也种了,就是希望能帮我调理一下。

    只是这东西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作用,除了吃饱。

    到底是牤牤的心意。

    后来我们也去了北路沙场那条路,连绍记后面的街道都走了好几遍,发现了好些陌生的地方,还有一些荒废的工厂,也发现原来倒周北路外边,其实是一片荒山。

    爸爸说的没错,倒周府只有两条平行的主路,倒周路和潇水路。整座城市都是建设在这两条路上,潇水路外面是河,倒周路外面是山。

    暑假忽忽悠悠地过去了。

    在这里要交代一个乌龙,我之前说大姐怀孕了,那其实是18年的事儿,17年的时候,大姐也还在上学,只是来锦绣花园看我,同我说了一番话,那时候她还没有怀孕,我把这事儿记岔了。

    至于为啥我昨天不解释,因为院里的电话今天才轮到我。大家也都知道,『正常精神病院』设备就这样,大伙轮流用,所以有的事,我也是延迟核实。请大家多多谅解。

    另外就是,我之前说过做粉蒸肉的牛头菜其实和包菜不是一个科的,牛头菜是苋菜科,又称牛皮菜。知识科普这方面,大家还是听科学家的吧,科普这方面,我就是个小白。|??w?` )

    好了让我们回到大二的暑假。

    大姐说的这番话,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它开启了一个新的心理状态:外貌自卑。

    我记得那天也是个多云天,太阳躲在云层后面,夏日的熏蒸让人心里难受,锦绣花园楼层高,南北开门,倒也凉快些许。

    我和牤牤、爸爸、大姐,讨论到我的牙——五年级因为在七星家电门口跳高掉了那颗。如今我已经二十岁了,牙还是没补。

    我说现在因为缺了那颗侧门牙,我的嘴唇都有点不对称了。

    他们都说看不出来。

    我拿了小镜子照着——说起来这圆形小镜子也是大姐送我的,金圈银花面,看起来像皇宫里的东西。我还是挺宝贝这个镜子的,只是搬家太多,后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镜子里的我,右边嘴唇相对于左边,有一个非常不明显向下凹陷的弧度,我指着那个凹陷弧度:“你们看!就是这里。”

    爸爸稍微瞟了一眼,大姐和牤牤则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大姐说:“嗯……确实有点不对称。”

    我埋怨爸爸:“爸爸你不是说我满十八岁,就带我去补牙吗?现在我都二十了。”

    爸爸沉吟一下,道:“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吃饭吃菜都没问题。你听爸爸说啊,你现在牙龈已经闭合了,将来肯定会越长越合拢,到时候就不用补牙了。”

    “要是补牙的话,反而要把牙龈切开。听话,咱就不补了。”

    我叹了口气,算了,谁让咱没钱,不补就不补吧。

    “但是我有白头发,而且头发又稀疏。”

    我指着自己的脑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