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升的意识开始恢复，胃里十分难受，浑身燥热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身上。

    睁开眼看见一张猥琐的脸，惊呼一声卧槽用力把人脸推开，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低头发现猥琐的脸竟然是沈书桓。

    这小子双目紧闭睡得像头死狗，昨天晚上他也喝多了，沈家没有太多的房间，四个老酒鬼就把小哥俩都扔进沈书桓的卧室。

    吱呀。

    卧室门打开，苗莉莉拎着一个小铝壶进门，“你醒啦？昨天你和书桓都喝醉了，以后尽量不要喝那么多久”，她倒了一杯茶叶水递给沈东升。

    沈东升的喉咙干得就像火烤，急忙接过搪瓷缸子大口喝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老娘，给你添麻烦了，我老叔没事吧。”

    “那四个老酒鬼都是在酒缸里泡大的，酒量都在一斤半左右，以后不要再跟他们拼酒，呵呵。”

    苗莉莉再给他倒一碗水，“喝完水出来洗脸吃饭，我给你熬了能养胃的小米粥。”

    沈东升一连喝了三杯茶叶水，胃里总算舒服一些，拉着床单给沈书桓盖上，看看手表已经上午十一点。

    中午和小麦车间主任齐国兴有个约会，他急忙下床穿上鞋子，出门去卫生间方便。

    洗完脸回到客厅，米莉莉已经准备好小米粥，“粥已经不热了，赶紧喝吧孩子。”

    “老娘，给你添麻烦了。”

    沈东升的肚子咕噜叫，他在老沈家也不会客气，坐下来大口喝完小米粥，跟苗莉莉说一声就离开了沈家。

    苗莉莉很喜欢沈东升喊她老娘，走到窗户旁边看着他骑车离开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慈祥，“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

    中午十一点半，自行车来到外贸厂牛棚，杜大海在院子里准备了一张桌子两个板凳。

    他掏出牛棚钥匙递给沈东升，“东升老弟，齐主任想跟你单独吃个饭，我先回家睡觉，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沈东升点点头，等杜大海离开牛棚就反锁大门，闭上双眼回到未来世界。

    用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下楼去超市买两斤酱牛肉一只道口烧鸡，抱着一坛两斤装的黄酒回到牛棚。

    “昨天喝的酒还没醒，今天还得继续喝，我太难了。”

    他把食盒和黄酒放在小桌上，起身去大门旁边打开门，看见一个柔弱的中年汉子站在大门外。

    这人留着络腮胡子，胳膊腿细得像面条，怀里抱着一个木箱子。

    “我是沈东升，您一定就是小麦车间的齐主任吧。”

    “是的，我是齐国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齐主任快进来说话。”

    沈东升请他进门，探出脑袋看看左右没人，重新关门上锁带着人来到方桌前。

    打开食盒拿出四个盘子，两盘一模一样的酱牛肉，一盘被撕烂的道口烧鸡，一盘油炸花生米。

    接着他又从食盒里拿出两个青花瓷酒杯，打开酒坛倒满两杯酒，拿出两个筷子笑道：“齐叔，咱们边吃边喝。”

    齐国兴已经懵逼了，抱着箱子死死盯着四菜一酒，不要说什么烧鸡牛肉，这年头谁舍得吃油炸花生米？

    他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怀里的木箱子弱弱地说道：“我听说你喜欢老物件，俺家有个腌咸菜的罐子，长得跟这俩酒杯差不多，要吗？”

    “齐叔，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咱爷俩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沈东升递给他一双筷子，夹一筷子牛肉送进嘴里，拿起一杯酒放在齐国兴面前。

    小麦车间生产主任在外贸厂的地位只比厂委会差一些，用不太贵的酒肉拉拢齐国兴并不亏。

    “行，先吃饭吧。”

    齐国兴夹一片牛肉，真香。吃一个鸡腿，真香，就连油炸花生米都很香。

    很快他就吃得满嘴流油，两杯酒下肚说话也放开了，夜里有说有笑就像亲叔侄似的。

    两人敞开肚皮使劲吃，最后把盘子吃得干干净净，一粒花生米都没有留下。

    齐国兴急忙起身帮忙刷盘子，把盘子和筷子装进食盒，打个饱嗝小心翼翼打开木格子，从里面抱出来一个青花大罐。

    罐体上画着一个牵着梅花鹿的寿星，脑门高高向前凸起，人物表情惟妙惟肖，沈东升盯着寿星的脸挪不开视线。

    “东升老弟，这是解放前我爷爷从地主家抱的腌咸菜的罐子，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你看这玩意儿值钱吗？”

    “我先看看，你先别急。”

    沈东升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有个叫“鬼谷子下山”的青花大罐拍出了两亿多元的天价，这个寿星罐的大小跟那个差不多，如果是真品，怎么着也得上亿吧。

    越想越激动，竭尽全力压抑激动的情绪，起身递给齐国兴一支烟，“老叔，就这个罐子你想卖多少钱？”

    “我也不懂这个，你能给多少钱？”

    “我可以给你五十块钱，怎么样？”

    “多少？五十？”

    齐国兴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个罐子是爷爷腌萝卜咸菜用的，爷爷死了传给他爹，他爹死了又传给他。

    本来他就想要五块钱，做梦也没想到沈东升一开口就五十，红着脸弱弱地说道：“你，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沈东升掏出五十块钱塞他手里，小心翼翼把罐子装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真假，万一是真的价值过亿，如果是假的也无所谓，五十块钱而已。

    “这，这让我说什么好？”

    齐国兴脑瓜子嗡嗡的，又拿出十块钱递给沈东升，“太多了，我本来就想卖五块钱。”

    “不要跟我客气，我说它值五十，它就值五十。”

    沈东升把那二十块钱还给他，又递给他一支烟，“老叔，过些日子我会把转正申请书递给厂委会，到时候还要请你给我美言几句。”

    “这个没问题，你放心吧。”

    齐国兴瞬间明白了沈东升为啥愿意花五十块钱买一个破罐子，关键不是买罐子，而是想买人情。

    按照惯例，工厂干部们审核临时工的转正申请书时会开会研究，各大车间的生产主任也会参加研究会，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齐国兴想通这点，也就心安理得把五十块钱装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