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铁青着脸走到儿子跟前,道:“你惹陈浪了?”
凌高远完全没有察觉到亲爹眼眸中藏着的怒火,还在不停的添油加醋:“爹,我没招惹他啊。”
“儿子只是对他写的诗词表示了一丁点的怀疑,陈浪恼羞成怒,把儿子一顿打。”
凌震都气笑了:“你怀疑他?”
“他你娘有什么资格怀疑一个写出水调歌头的人?”
凌高远愕然:“爹,那首词太好了,孩儿想着……”
“想你妹啊!”凌震一脚把儿子踹翻在地,破口大骂道:“你是嫌陈浪在临水口碑还不够好,还不够高吗?”
“满江红……嘿……满江红……”
“至此大胜之日,一首满江红,让多少大燕男儿热血激昂,热泪盈眶。”
“你这是要让陈浪直接在文坛封圣啊。”
凌高远踉跄着爬起来,道:“爹,不至于吧,一首词而已,再说了,这首词不也是在揭皇帝的短么,什么隆武耻,犹未雪……”
凌震看着自己儿子,心如刀绞:“老夫好歹也是进士及第,怎会生出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猡的儿子。”
“你爹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唯一能捞你爹一把的,就只有陈浪。”
“可你还要去惹他,你是非得看着你爹被摘掉乌纱帽心里才痛快?”
凌高远慌了:“爹,你说什么呢,不过是一次小冲突,怎会落得掉乌纱帽这么严重。”
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亲爹是县丞,要是凌震没了官位,那以后自己还怎么混?
凌震坐回椅子上,颓然道:“蠢货啊,蠢货。”
“等到城解封之后,就与你娘出城避难去吧。”
“吾儿,余生爹是不能在庇护你了,活成什么样子,全看你自己。”
“滚吧。”
凌高远跪着爬到凌震跟前,“爹,你别吓我。”
“你要没了官位,咱们全家咋活呀。”
“我去给陈浪道歉,磕头认错。”
凌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来人,把公子拖下去。”
几个下人连拉带拽的将凌高远拉出了书房。
凌震再度拿起桌上那首刚刚誊抄送来的满江红,眼神中掠过一抹凶光。
“来人!”
“老爷。”
“立刻把这首词,递送到京城赵国公手中,不管使多少银子,都要让赵国公亲眼看到这首词!”
“小的明白。”
等到下人离开后,凌震狞声说道:“陈浪,老夫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但老夫垮了,你也别想好!”
……
一夜喧哗后,临水县老百姓都以为,县城会进入全封闭状态,定边军会继续统管整座县城。
毕竟死的那个是皇城司都尉,还是被眼下最大的逆贼团伙红莲教所杀,光靠县衙的捕头捕快,很难在短时间内抓住凶手,必须得仰仗军队。
何况辽国退兵,定边军完全可以抽掉大批人手来协助县衙办案,尽早抓捕红莲教逆贼。
然而老百姓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城内的定边军就全部撤回了军营,甚至连城门口的守卫,也一个不留。
仔细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昨夜宋柯遇刺的时候,还有一支皇城司的小队,跑去了郡公府。
然后这支小队,被郡公府内埋伏的定边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祝郡公在外为国征战,皇城司竟然跑去骚扰他的府邸!难怪定边军会对宋柯被刺之事毫无反应。
除此之外,辽国退兵后,两国的商道将会恢复正常,要不了几天,辽国以及西域其他国家的商人,会再度光临临水县。
人员混杂之下,想要找到红莲教的逆贼,就几乎是痴人说梦。
所以宋柯被刺之事,极大概率会不了了之。
对于这种结果注定的事情,老百姓聊上一两次,也就没兴趣了。
他们更喜欢聊的是那种,还没有出现结果的事情。
譬如说孤鸿楼被封,凌高远被揍……
老百姓都在期待着凌震接下来的反应。
你封了陈浪的孤鸿楼,陈浪就揍你儿子。
而且听雪楼的伙计说,凌高远先是被陈浪揍得跪在地上,后来又被两个皇城司的人打的鼻青脸肿,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凌震作为县丞,要是没点表示,那可真就要沦为笑柄了。
陈浪府邸。
“陈公子,你的孤鸿楼,到底啥时候解封啊?”
说话之人是孤鸿楼的终身会员,陆涵陆员外。
不过他这个员外,是花钱买来的,空有头衔,毫无实权。
陆涵特别喜欢红颜醉,每天必须喝上二两才行,孤鸿楼被封后,他靠着发放给会员的红颜醉又撑了几日。
昨夜举国欢腾,陆涵一高兴就把剩余的红颜醉全部拿来招待客人,今天早上醒来后,肠子都悔青了。
恰好此时家中下人来报,说县丞凌震差人送来一封亲笔信,陆涵看过之后,立刻动身来到了陈浪的府邸。
陈浪笑道:“陆员外,你这问题问错人了啊。”
“孤鸿楼什么时候解封,不在我,而在凌县丞。”
陆涵道:“陈公子,红颜醉有没有问题,我们这些会员心里清楚得很。”
陈浪依旧保持微笑:“陆员外,这话别跟我说,去跟凌县丞说。”
陆涵道:“陈公子,你跟县丞之间到底是什么误会啊。”
陈浪道:“没有误会啊,他公事公办,我配合调查。这叫做官民合作,多么和谐友爱的场景啊。”
陆涵哭笑不得,道:“陈公子,你这么讲就没意思了嘛。”
陈浪道:“哦?陆员外觉得,我要怎么说,才有意思?”
陆涵压低声音,道:“凌县丞这么搞,就是想要些钱财罢了。要说我,陈公子不妨……”
陈浪脸色肃然,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如何使得?”
“我是新科秀才,亦是守法良民,陆员外让我给县丞送钱,就是在怂恿我行贿,这可是大错啊!”
陆员外愣住了。
他肯定不相信陈浪一个商贾能有这么高的觉悟,陈浪这么说,摆明了是要跟凌县丞死磕到底。
“陈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凌震怎么说也是县丞,是官啊。自古商不与官斗……”
陈浪眨了眨眼睛:“但我本质上,是个秀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