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是解药，只是抑制剂。还是没有研究完全的抑制剂。”

    周时予顿了顿，补充，“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的副作用总比Favorite的副作用好多了，至少不致命。以兔子一次性被注射的那剂量，若是放任不管，他早就疼都要疼死了。那种疼，你经历过的，知道是种什么滋味。说真的，你那天抱着人来，得知他被注射了Favorite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快疯了。啧啧，明明你那天，被人当狗一样羞辱的时候，都没疯。20，沈聿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要啊？”

    许星野缠绷带的手微微滞了一下，没隐瞒，“他是我的命。”

    这句话很重，重到周时予无法理解。

    许星野也知道他无法理解。

    不重要，他自己能理解就行。

    他7岁被选中，送入集训营；13岁从20人里的集训营里面杀出来。挨过饿，受过打，在泥潭里滚过，在尸体中穿行。

    可从集训营中爬出来的他却并没有获得自由。回国后，又马上被送进别墅里做药物实验，跟那个名义上的母亲住在一起，被监视，被看管，所言所行都被记录在册。

    直到遇到沈聿，跟沈聿一起生活。

    他这一生都活在黑暗里，只有沈聿，只有沈聿拿他当个孩子，会宠他爱护他给他归属感。

    只有沈聿，给了他正常的，属于人，的生活。

    沈聿活在跟他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那是他这辈子可望而不及的世界。

    他贪恋那个世界的光亮，所以也将沈聿视作光。

    他总觉得，只要抓住了沈聿，就能抓住那些普通的，他所憧憬的生活。就能让他余下的，长久的人生，变得绚烂有色彩。

    这样的他，无法想象没有沈聿他该怎么活。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乖，他偏执，他阴暗，他小心眼。所以他见不得沈聿跟别人好。

    沈聿喜欢他，那便皆大欢喜；沈聿不喜欢他，那便是靠强制的，他也会将人绑在身边。

    没人能在招惹了他之后全身而退，所以沈聿注定会被他这个疯子缠上，这辈子不死不休。

    许星野将身上的伤处理好后，打开了电脑。

    程序代码运行着，同时分为八个屏展示着八处不一样的画面。

    随着沈聿的失踪，酒店的婚礼已经撤销，但jc还在例行盘查和搜索。

    白家那位沈聿的便宜老丈人，时不时往警局跑，打听沈聿的消息。

    临基生物集团那边，由于沈岸突然对媒体公开Favorite1.2的项目，并宣称其研究能开发大脑，使得不少记者蹲守在公司和实验室门口，就等着抢占最新消息。

    周时予瞧着同屏实时画面，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中的新闻屏幕上，听着重播的临基生物专家讲解，他轻敲了两下桌面，“你觉得沈教授公开Favorite项目这一步，到底是在唱哪出啊？”

    “他想救他儿子。”

    许星野回了一句，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刚才的监控画面瞬间切换成数字代码。

    “所以说，沈教授以为绑走兔子的人，是那老东西的人？”周时予说到这里，伸手摩挲了两下自己手腕上的莲花玉坠，语气变得有些得意，“也对，毕竟我这身份，用来善后，那是又干净又利落啊。他查不到也正常。”

    “所以那场车祸，你是怎么处理的？”

    许星野问着，视线却一直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没有闲下来。

    一行行英文数据不停自动下跳，进度往前移着，跳转到97%的时候弹出英文的“警告”的提示语，然后程序被迫中断。

    许星野蹙眉，面色冷了些。

    周时予的回话在这时同时响起：

    “还能怎么处理，找了两个黄毛伪装成车祸进去，这事儿就结了。那地方又没监控，保证连你的影子都查不到。”

    许星野将电脑盖上，将视线转移到周时予脸上，“谢了。”

    “客气！”周时予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但又马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许星野，“你要是真谢我，不如让我去看看兔子？我还蛮好奇，一次性被注射那么大剂量的Favorite，又用我那抑制剂解了药性的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啊？有没有像18一样变异？”

    许星野一个眼神瞪过来，“有机会我会让你看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是现在？”周时予装没听懂的样子，“难不成沈总现在人比花娇，不能见人？”

    许星野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直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赶人走的意思分外明显。

    “啧，算了，我还得回去养老鼠，不跟你多说了。”

    周时予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挂在衣架子上的大衣穿上，又给自己整个了电动暖手宝，才动身到了门口。

    屋外没雪，但天阴沉着，风很大。

    周时予的车就停在院子里，他本都已经走到车前了，却又退了回来，重新来到许星野身边。

    “有件事儿忘记跟你说了。那抑制剂的副作用，可不是一次能解完的。”

    许星野蹙眉，“那得几次？”

    “不知道，这么大的剂量，这谁能知道？反正就是，有可能不分时间，不分地点，随时发作。所以你俩悠着点。”

    许星野：“……”

    周时予一走，整个别墅都陷入了沉寂。

    许星野回到沈聿房间的时候，沈聿还在睡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窝成小小的一坨。

    许星野走过去，上床，将人抱在怀里。

    沈聿身上还留有淡淡的情事的味道，混杂着体香。

    许星野将脸窝进沈聿脖颈里，贪婪地嗅了一口，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检查沈聿有没有伤到，于是手朝着沈聿后面探过去。

    梦中的人像是感受到什么，整个身子抖了一下，往他怀里钻了钻。

    许星野的手就这样被拱开，悬在半空中。

    就这样悬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惊觉怀里主动靠过来的人不是梦，于是手掌落了下来，伸手揉住了沈聿的头发。

    长久的寂静。

    而后。

    “聿哥，不许再不要我了！”

    明知道身旁的人听不见，许星野还是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