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瑛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住院部，连闵文秀的话都不回答了。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激动啊，阿瑛。”闵文秀叹气，拂去朱瑛眼角的泪水，耐心地安抚她，“她会在监狱里慢慢忏悔自己的罪过的，不去跟她置气，好吗？”

    “可是闵莎啊——”朱瑛的眼泪一下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散落下来，“可是闵莎的一切都是宋明珍造成的啊，她凭什么这么无所谓？如果不是她，闵莎现在应该平安地长大了啊！”

    “说这些没有意义的，阿瑛。”闵文秀把朱瑛揽进怀里，小心地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对不起，最难过的人是你，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这样。”朱瑛一边低泣一边说，她紧紧地抱住闵文秀，再一次庆幸苦难只压垮了自己，而没有让这个未来正好的少年也被压垮。

    “我们回去吧。”闵文秀没有说什么，拍了拍朱瑛的肩膀，他成长的环境让他变成一个坚忍的少年，扛着生活的重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然后成就了现在的自己。

    朴敏熙没有想到，在外面的流言已经能够摧毁一个人的时候，金洙赫像是没事人一样又回到了学校里，安安分分地备考，让所有吃瓜的人都无迹可寻。

    但是在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却假装陌生人的样子让朴敏熙抓心挠肝一样的难受，她无数次想要放下自己该死的脸面去主动找金洙赫，都会在金洙赫的冷脸中泄气。

    朴敏熙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终于没有忍住在路上堵了金洙赫。

    因为宋明珍已经不来上课了，所以金洙赫现在变得特别好堵。

    “就你一个人，李恩俊和崔载诚呢？”朴敏熙没话找话一样，在转角拉着金洙赫，问。

    “他们现在都不在一块走，避嫌。”金洙赫抬眼，显得格外冷漠，“你有什么事情吗？”

    明明都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暂时冷落一点朴敏熙，可是一看着这张脸流露出一点点的失落，就想前功尽弃地扑进她的怀里，好好吻她来告诉她的选择。

    告诉朴敏熙她永远不会背叛他们的爱情，永远会把对方当成第一选择，但是事实上好像是他们都没有第一选择过对方，都在满怀算计地希望把对方好好攥在手里一辈子。

    他们非要在爱情里一较高下似的，实则是不安发酵成掌控，希望掌控代替无法一直保持新鲜的爱，以此让对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或许宋恩熙和文左娜也有这样的通病，没有法律效力的别国结婚证，时时可以改变的爱的誓言，这个世界可变的东西太多，就算有效力的结婚证书也不能阻断一切困难。

    为了确保自己不受伤害，让自己成为那个说一不二可以随时结束这段关系的人，只要自己还没有厌倦就可以一直把对方留在自己的身边，哄骗着她去说爱的谎言。

    朴敏熙确定自己的爱是永远，但是她永远不敢确定从小什么都不缺的金洙赫是否也有她这样的执着与不屑，会不会因为腻了而厌倦，会不会生出抛弃自己的想法。

    她不安到了极点，她从小就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所以她一定要制造一个环境，让金洙赫的坚定选择只能是自己——朴敏熙自己给自己编织着爱情的童话。

    现在任何试图让她的童话化为泡影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我们在这里不方便说事情吧？”朴敏熙下定决心开口，“我们去一个地方说，好吗？”

    一个好消息，金洙赫仍然信任朴敏熙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她没有犹豫地就点头，这个人来人往的楼道确实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她暂时也不想被谁发现他们的关系，毕竟她要订婚了，陈具炫知道是一回事，外面的流言是另一回事，股民们不会相信陈具炫允许金洙赫谈一个女朋友。

    朴敏熙带着金洙赫去了一个她比较熟悉的地方，器材中心，也就是之前尹慧明他们堵她的那个地方。

    金洙赫对于这里并不熟悉，甚至是连有所耳闻都没到的地步，她完全不了解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但是看看周围的人气她也大概清楚了。

    “现在这里没有人了，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金洙赫直截了当地说。

    她坦然的态度让朴敏熙的心里更加难受，就像是对面愿意摊牌来说“不爱了，结束吧”这样的话，逼着她也去表态，做一个分开的决定一样。

    “我看见网上的新闻了，你真的是要订婚了吗？”朴敏熙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然后问道。

    她甚至不敢去看金洙赫的眼睛，低垂着眼睫，像是个只会逃避的弱者。

    “对，我要订婚了。”金洙赫看着朴敏熙的鼻尖，灵魂像是要飘出体外了一样，嘴里说着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残忍的话，“所以我们暂时还是避嫌一下吧。”

    “你喜欢他吗？那个陈家的小公子，你喜欢他什么，你才认识他多久？”朴敏熙猛地抬起头，看着金洙赫的眼睛，激动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你是不是每次爱上一个人都不需要时间啊？凭什么你可以见一个爱一个，你知道现在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吗？！”

    “敏熙啊，不要这样。”金洙赫冷静地回答，安抚着她，“我们好好说，你不要这么激动，情绪太激动会伤身体。”

    你说她爱吗？她爱会去找别的人订婚吗？你说她不爱吗？她不爱还会关心你的身体吗？朴敏熙感觉自己遇到了完全不可解的命题，她绞尽脑汁地去想，但是没有答案。

    “你回答我啊，你不要岔开我的问题。”朴敏熙希冀地看着金洙赫，等着她的答案。

    在看见金洙赫之前，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地和金洙赫谈一谈，甚至去打探金洙赫的目的。但是事实证明，在爱与在乎的面前，任何的算计和诡辩都甘拜下风。

    朴敏熙恨自己的不争气，她之前可以那样完美地算计金洙赫，不过是金洙赫让她觉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是金洙赫给的爱和安全感。

    或许金洙赫偶尔会在朋友和恋人间犹豫，但是金洙赫从来不会让朴敏熙去莫名其妙地感受无法捉摸的感觉，她不会主动去给朴敏熙制造焦虑。

    一旦金洙赫恢复到了他们刚刚开始接触时的状态，以绝对的上位者姿态主导这段感情的时候，接触过金洙赫的爱的朴敏熙完全不是对手。

    爱有的时候比毒品更让人上瘾，就像接触过阳光的人不会想回到冰冷的极夜。

    朴敏熙知道自己完了，她要不择手段地让金洙赫重新站在自己的身边了，她要让金洙赫再一次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就像他们重新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一样。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金洙赫笑了一下，似乎是委屈在胸腔中爆发，然后绽放出巨大的能量，她的眼泪随之掉落下来，“我连你背叛我都可以坦然接受，敏熙啊，我还要怎么爱你。”

    朴敏熙怔然地看着金洙赫，好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听见自己问：“什么意思？洙赫，我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呢？”

    “那么是谁在我的生日宴会上放了那个视频呢？是谁夺走了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是谁想要毁了宋家，连带着拖着我们家和文家一起下水？”金洙赫看着朴敏熙，“敏熙，我不知道是谁，你可以告诉我吗？”

    还用说吗？说了这么多答案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吗？不是已经全部查清楚了吗？不是想听她亲口承认吗？朴敏熙看着眼前越来越陌生的金洙赫，有些恍惚。

    他们不是第一次争吵，但是第一次这么激烈，第一次两个人都这么声嘶力竭，第一次朴敏熙觉得心痛到快要死掉，愤怒到感到大脑都缺氧。

    她对着金洙赫伸出了手，摁着她的后脑和腰，对着吐露残忍的话语的嘴唇狠狠咬了下去，腥甜的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朴敏熙闭上眼睛，眼泪滑落。

    金洙赫也拼尽全力去回应这个吻，被咬破嘴唇那瞬间的疼痛很快就被缠绵的吻取代，她也哭，咸甜的味道混在一起，像是世界末日一样不顾一切。

    如果我们可以放弃一切，只是这样永远在一起，没有理由地拥抱、接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