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谁不知道前任厂长及一干党羽甚至所有走后门的亲戚全因为一个叫顾明月的才会被连根拔起。

    当初门口闹那一出，厂里都传这位有公安局长撑腰。

    虽见面不识，名字却如雷贯耳。包括他们这帮人，要不是上批人被清算，转正绝对遥遥无期，哪里还会赶上分房。

    机械厂的那波大换血，实干派重新上岗，他们几个不是技术人才，也一直是底层被关系户欺压的人，因此那时候第一批正式工的名单上就有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格外在意这个名字的原因，往根上算，他们有今天还得感谢眼前这位。

    秃顶男人清楚这点，更加尴尬地一动不敢动......

    顾明月奇怪道“你认识我？”

    同桌那人点头哈腰地说道“有幸见过，就在厂门口那次，只是离的远，没太看清，刚才恍惚间才记起来，主要是您如今变得更加光彩耀人，没敢认。”

    “你倒是挺会说话。”

    听到顾明月的话，同桌男人立马借坡下驴“您别见怪，大军最近和媳妇吵架，也是闹离婚，一时间说话没注意分寸。”

    “哼，瞅着那衣服满身污渍，胡子拉碴，就猜到是家里女主人不在家，有些人就跟生活低能儿一般不能自理，真不知道没结婚前是怎么过的，难道指使人做的多了，觉得自己动手跌份？还是认为自己是大爷，要人伺候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才行。我问你，你父母现在这么对你吗？难道是在自己亲人那找不到存在感，特意对妻子压榨？！”

    秃顶男人这时被同伴劝告“别犟了，你想回家种地吗？！”

    这话让他想起被枪毙的前厂长，低头道“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在锅炉房上了一宿夜班，脑袋昏昏沉沉，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周围人窃窃私语：还真是烧锅炉的！

    顾明月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保持沉默，在男人紧张到额角冒汗时才出声“把你的名字、住址以及你妻子的名字写出来，我和公社妇女主任有些交情，有时间我会让她安排人实地家访，要是被我发现你对妻子不好，我一定让你好看。我告诉你，封建时代已经过去，眼下全民解放、人人平等，你在要求别人做贤妻良母的同时，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到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妻子为孩子为你们的小家撑起一片天！不要榨取完别人的价值，得了便宜，还恬不知耻地说应该，谁都不欠你，倒是你的妻子鬼门关走一通，为你生儿育女，你欠人家一条命。所以，回去好好学习怎么做一个好丈夫，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一点逞威风，我会考虑找你们厂长问问，机械厂员工的思想是否存在复辟地主阶级剥削统治的嫌疑，是不是应该号召妇联普及一下思想，你猜如果要求全体男同志一起上课听讲，是感谢你今天帮一些人发声的多，还是埋怨你的多？你再猜猜，我能不能办得到？”

    秃顶男人听得冷汗直流，再不敢有一点不满，转身跑向柜台。

    此时服务员包括后面炒菜的大师傅、帮工全部双眼冒光地站在那。

    见他过来，不等他说话，有人便热情地递过纸笔，“给你，都准备好了。”

    秃顶男人：.......我谢谢你！

    他老老实实地写好，双手奉上“我深刻认识到错误，欢迎领导随时家访。”

    顾明月接过后看了一眼便放进提包，随即严肃道“我再多嘴一句，如果用你对待人家的方式对待你，你未必有你妻子大度，自己合计去吧。”

    秃顶男人愣了下，这次不是被迫，是真的听进去，若有所思地被同伴拉走。

    旁观的人时不时偷偷打量坐在窗边的顾明月，她很年轻，皮肤像玉石一般，很漂亮，可吸引他们的不止这些，而是她身上从容不迫的气质，还有那振聋发聩地话语，缠绕在众人耳边，久久没有散去。

    前台小姑娘端着一盘锅包肉走过来，满脸崇拜道“顾同志，这是我爸，不是，是我们厨师长特意赠送给你，感谢你为她侄女说话，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过来，随时给你做。”

    顾明月着实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接过色泽诱人的肉，光闻着冲鼻的酸气便知道味道肯定很正宗。

    笑着说道“真香，那我不客气啦。不过，心意我领了，该给的钱还是要给，别推辞，我大小是一名党员，你可不能让我犯错误。”

    小姑娘扭扭捏捏地拿出一个本子“顾同志，我特别喜欢看你写的故事，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很荣幸被你喜欢。那我祝你未来的日子如阳光般明媚，如花朵般绽放，每天都开心快乐，事事顺心如意。还有就是，千万记得多爱自己哦！”

    边说边把这段话写到本子上，小姑娘激动地不停原地跺脚。

    见她这样子，顾明月不禁失笑，女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沈志强第一次见识到这位的泼辣劲，说实话，佩服。

    那些话，他一个男人听了都觉得震耳欲聋，看似随心所欲，却有自己的坚持，看似玩世不恭，可心存大义、明辨是非。

    他终于明白小雪每次谈及顾明月时，言语中除了亲昵，为何总会不自觉地透着敬爱。也明白自己大伯和小叔为何对她如此推崇、看重，确实与众不同。

    在他沉思间，顾明月抱歉道“沈队，让你见笑了！我这脾气急躁，有时候上来那股火就容易收不住，尤其是碰到不尊重女性的人，便格外喜欢打抱不平，你别见怪。唉，说起来，小雪就学不到我的精髓，她脾气太温柔，太好说话，容易被人忽悠，这也是我一直担心她受委屈的原因，沈队日后可一定要照顾好她，不然，我跟你没完。”

    沈志强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是庆幸，庆幸小雪没近朱者赤......

    还有就是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总算是过关，连忙保证道“你放心，但凡护不住她，我亲自登门负荆请罪，认打认罚，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