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两个谁高？”

    “嗯……”五条悟拉长了声调在比划，好半天后，他才不怎么确定的说：“差不多……一样高。”

    夏油杰思索着这个答案，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他拍拍五条悟的肩膀，“我就只有这么高了，但是悟还会继续长哦。”

    五条悟的眼睫眨了眨，重新看向他：“杰怎么会如此确定呢？”

    夏油杰捧着水杯紧抿着唇，他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失言了，于是赶紧找补，“悟难道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吗，说人到二十三岁的时候还会长最后一次身高，距离二十三岁还有三年，所以，悟一定还可以再长高一些。”

    “咦，真有这种说法吗？”

    夏油杰眯起眼睛笑，他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确实听过，如果有机会的话，等三年之后悟再测量一下身高，然后告诉我有没有长高。”

    这话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如果有机会的话？

    五条悟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似的，赶忙举起手来，“有机会有机会，一定有机会，杰，三年后你亲自给我量身高好吗？”

    夏油杰望着他笑，但他不确定，“谁知道三年后我又会在哪里呢。”

    五条悟的神色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阴沉起来，他盯住夏油杰低垂的眼睫，浓密而纤长的眼睫如同黑色鸦羽，将他金棕色的眼瞳遮蔽，令人无法看清他说这话时的心情。

    只是，他的嘴角是带着笑的，很淡很淡的笑容。

    这个样子的夏油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仿佛没有实感，仿佛存在于人的臆想之中。

    五条悟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伸出一只手落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当五条悟的手落在夏油杰的肩膀上的那一瞬，感受到这股重量，感受着对方掌心的热度，夏油杰虽然没有抬头，眼睫却快速的颤动了几下。

    “做什么呀？”夏油杰动动肩膀想要把五条悟的手甩开，但是五条悟却固执的没有被他甩掉。

    他问夏油杰，“三年后杰就不在这里了吗？不在这里的话，杰要去哪儿？”

    夏油杰握着水杯却早已经不再口渴，他努努嘴巴，不怎么确定地说：“谁知道呢，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原本的夏油杰死在了这一年的平安夜，从那之后他变得冰凉，也不会再有新的记忆增加。

    原本世界里的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又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在刚刚重生的时候，他确实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死后的时间又继续往前走了多久。

    然而，他的重生好像将时间线整个拨乱了，现在是2017年，人们不会知道未来的2018年发生了什么。

    他犹记得刚重生的时候，他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一路来到新宿的灵异街区，那里都是一些信奉鬼神的摊位，要么占卜，要么通灵，每一个人都说着自己可以窥探天机，可以知晓天命。

    然而，当夏油杰摸遍全身将几个硬币放到女巫的桌子上，问她明年的咒术界都有什么大事发生时，那个穿着斗篷带着帽兜，用面纱将自己的脸遮住的女巫却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装模作样的盘着手里的水晶球，好半天后才演技不错的“咦”了一声。

    她皱着眉说：“好奇怪啊，我看不到你的未来，看不到你的未来就看不到你所提问的问题，奇怪，真的很奇怪。”

    夏油杰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居然会想要依靠女巫，以至于身上最后的钱都没了。

    现在再想想，之前他死在了这一年的平安夜，对方看不到下一年的他的命运，顺便看不到他想要得知的事情，其实是说得通的。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有未来呢？

    “没关系，”五条悟的手重重的在夏油杰的肩膀上按了按，“就当三年后杰不住在这里好了，不管杰搬到哪里，只要我跟着就行了呀，这样我们还可以成为邻居。”

    “哈？”这种想法是夏油杰完全没想到。

    他眉毛微蹙，似乎看不懂五条悟，然而，五条悟却不像是图一时的口快。

    五条悟的眼神很诚恳，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小小的骄傲和得意。

    夏油杰笑了出来，无奈的摇摇头，“你到底在得意什么啊？”

    “被看出来了吗？”笑容从五条悟的眼底荡漾开，“不觉得我很聪明吗，只要一直跟着杰，一直跟在杰的身边，那么三年后，咱们就还是在一起的好朋友啊。”

    “悟……”说不感动是假的，不管自己做了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是什么时候，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也不管自己是生是死，是死亡前还是重生后。

    五条悟言行合一，说自己是他的挚友就是他的挚友。

    他一直不曾想要放弃自己。

    “悟，”夏油杰很动容，叫着五条悟的名字，他真的很怕自己下一秒就开始跟对方忏悔。

    忏悔说十年前我不应该任性的将你抛下，我不应该被心魔吞噬，有了累积的负面情绪时，我应该要找你倾诉，在遇到拿不定主意又没有更好的方法去解决的事情时，应该找你寻求帮助。

    夏油杰有那么几秒钟真的想要将这些话说给五条悟听，向他道歉，说对不起。

    然而——

    “杰，你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哦。”

    “什么？”

    五条悟也靠着流理台站在了那儿，他说：“刚才的杰似乎很消沉似的，但是我却觉得杰不是这样的人，杰是很强大的，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消沉，再说了……”

    他扭头冲着夏油杰笑，“三年后的事情，三年能发生很多事情呢，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五条悟又迅速的摇摇头，神色不怎么自然的弯起嘴角，“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三年后的我们应该会比现在更好，嘛，实在不行就把这里买下来，咱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谁都不用离开。”

    等五条悟意识到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呆呆地看了他很久了，夏油杰这样看他顿时让他有些心慌。

    糟糕，好像又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