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夏油杰的话,五条悟不由地替他说:“因为我生病了,不舍得我拖着难过的身体去祓除咒灵,所以你就替我去了,是吗?”
“……”
“一个人面对两个特级咒灵,还因为有点吃力而让腹部受了伤,是这样吗?”
“……”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指挑起一缕夏油杰垂在背上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绕在指头上玩。
“你的右肩受了伤,你虽然有术式却又很久……却又没做过这种事情,你不怕死吗?”
“我没想那么多。”
“就只是……因为我吗?”
“……”夏油杰就又不吭声了。
深知夏油杰脾气秉性的五条悟,知道这时候的沉默基本就是默认。
他突然觉得很心酸,从床上爬起来,五条悟不由分说的将夏油杰揽到了自己怀里,那种执拗的劲儿,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想要通过固执的拥抱让对方消气,让对方不要不理自己似的。
夏油杰的眼睫颤了颤,本来想推开的,却又放弃了,任由对方这样拥着他。
“化身玉藻前和骨女,两个特级咒灵,万一你有什么事我会疯掉的。”
“我……”干巴巴的张了张嘴巴,夏油杰发现自己无法说什么,甚至连对自己能力的解释都不能说,说得越多,就会越奇怪,说多了,五条悟总会起疑的。
比起让五条悟起疑,他宁愿什么都不说,就维持现在这种现状。
不过话又说回来——
夏油杰侧过脸去,注视着五条悟的眼睛,五条悟感受到夏油杰的目光后,有点可怜兮兮的抬起眼睛看向夏油杰。
“怎么啦,杰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夏油杰叹了口气,掰开五条悟环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他与五条悟面对面坐在床上。
往常,只有夏油杰想要开始讲大道理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正式的盘腿坐着,双手还十分有威严感的抱在胸前。
“杰,你想说什么,为什么突然……”
“悟,”夏油杰淡淡的叫了他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晓我受伤的?”
“啊?”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吗?
在自己将夏油杰带去那家二十四小时门诊的时候,五条悟就已经做了被对方质问的准备,当时,坐在休息区,他想了很多种回答的答案,但是跟那些相比,谎言总是漏洞百出的。
现在,面对夏油杰的质问,他准备说实话。
“在我知道你替我去祓除咒灵后,就已经有所察觉了,”五条悟回想着那几天的夏油杰,说:“一个平日里行动十分敏捷的人,忽然像是变成了年逾古稀的老人一般,迟缓的行动,小心翼翼地避让,这些都说明你的身体出了问题。”
“你去那家门诊问过我的情况吗?”
“嗯,”那天下午,五条悟从夏油杰出了事务所大门就开始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然后,他居然跟着跟着,发现夏油杰去了距离这边并不算远的那家二十四小时门诊,他躲在角落里盯着看,看护士小姐给他左腹部的伤口做处理。
“如果我问的话,你一定会骗我的,你一定不会告诉我这伤是为了我才弄成了这样。”
五条悟说的没错,如果他直白的来问自己,自己一定会随便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搪塞过去。
只是,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出任务回来后,整整一整个白天却表现得像完全不知情似的,不管怎么想,夏油杰的心里都不怎么痛快。
现在再来问这些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夏油杰忽然很气馁,胸口有一股无明业火似有似无的乱窜。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么气,不管怎么看,五条悟也没有做错什么。
找不到对方身上的错处,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可偏偏他就是不怎么痛快。
夏油杰忽然不想理五条悟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他极力的想要掩藏什么的样子在完全知晓一切的五条悟面前,可真是滑稽的不得了。
牙齿咬着下嘴唇,把下唇咬到没什么血色,夏油杰很烦躁,干脆不再搭理五条悟,一个人面朝着墙壁躺了下来。
“睡觉了,你关灯。”他冷淡的说。
五条悟看着一个人自顾自的躺下的夏油杰,好半天才察觉到夏油杰的语气不太对劲儿。
那个总是笑嘻嘻的,笑容和讲话都无比温柔的夏油杰,这是在生气吗?
冷冰冰的带着嗔怒的语气,这种语气出现在夏油杰的口中还真是稀奇啊。
五条悟听话的关掉电灯,卧室里瞬间就暗了下来,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由于月光的照射,视线逐渐明晰。
这是正常人眼中的黑暗,而五条悟可以无视这些。
他也躺下来,侧卧着看着夏油杰微微弯曲的脊背。
“喂,杰,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夏油杰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五条悟听着这声音,十分不怕死的笑了一下,他觉得有趣极了。
“可我觉得你分明就是在生气。”
夏油杰闭着眼睛,眉头都皱起来了,他咬咬牙,“都说没有了,唔……”
黑暗中,感受到五条悟的手指在自己的背上戳戳点点的那一刻,闭上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睁开,就连那些想要突破喉咙的火气都跟着一起哑了火。
五条悟百无聊赖的用食指戳着夏油杰的脊柱,沿着脊椎骨一块一块的从从腰间往上戳过去,一直到脖颈。
五条悟贴近了一些,语气中的玩笑意味已经不在,只剩下一点点气音般的轻。
“在生我的气吗,气我偷偷地跟着你却没有出声叫住你,气我明明已经知道了还满不在乎的出差了一个星期,气我哪怕回来了也没有对你表现出任何的关心,反而还在游戏里跟你争输赢,还在在你脸上画画的时候欺负你……”
说到“欺负你”时,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一同想到了下午那个落在眼皮上的吻。
就是落在眼皮上而已,此刻再说起来,感受却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