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品着这句话。

    【大概吧。】

    十分模糊的一个词，没有确切的日期，不知道归期在何时。

    他其实很想跟五条悟说点什么，或者就只是回答下午那个问题。

    夏油杰即便再不愿意承认，他也必须得承认，面前这个男人给了他太多快乐幸福的时光，他不是一个死人，他对他动心了。

    就算是有原本的五条悟的加持，他也依旧对他动心了。

    “那个……”

    “五条，时间不早了，要出发了哦。”

    五条悟闻言点了点头，他扭过头来看着夏油杰，大手犹豫了一下后落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过马路的时候好好看红绿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再出现这种情况可没有谁再瞬移过来救你。”

    “……”夏油杰抿了抿唇，从长椅上站起来。

    他觉得很丢脸，自己的存在似乎一直在给五条悟添麻烦。

    “啊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临走前，五条悟又一次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原地的夏油杰。

    夏油杰情绪不高，脸色很苍白，额头上还沁出来些许汗水，他的眼睛盯着地面脏兮兮的砖石，沉默了几秒钟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想说，我买了虎皮蛋糕给你吃。”

    他对五条悟的作用，终究还是成了对方的厨师吗？

    五条悟定定的看了夏油杰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完全没有明白。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五条悟矮身钻进了路边暂时停靠的车子后座里，车门关上的声音让发呆的夏油杰终于从自我世界中挣扎出来。

    黑色的高专专用车子缓缓地开走，连同五条悟一起被带走了。

    夏油杰呆呆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有种被五条悟丢下了的感觉。

    他想到了在高专小巷里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五条悟对他说的那句话。

    彼时，五条悟说：“一个人太寂寞了。”

    寂寞，只要长大后，寂寞似乎就会一直萦绕在身边，哪怕强悍如特级咒术师，也无法摆脱这种情绪。

    过去的五条悟不害怕寂寞，他潇洒的很，不知道寂寞为何物。

    跟他相比，那时的夏油杰更早一步的知晓了寂寞是什么。

    五条悟成为最强后，他寂寞，叛逃出咒术高专后，即便身边围满了人，他依旧寂寞。

    他以为这份寂寞依旧只有自己独自品尝，却不曾想在弥留之际，五条悟告诉他，没有他的日子，一个人太寂寞了。

    他曾经丢下了五条悟，造成了两个人的寂寞。

    年少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了自己选择的路要赌上自己的所有，他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觉悟。

    可是寂寞……

    寂寞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不会杀死人却让人生不如死，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却又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人的心头眉间。

    它看不见抓不着，却能够被敏锐的发现。

    如果因为特定的人而感到寂寞，那这就是绝症，非那人救不了。

    寂寞寂寞……

    那些曾经能够忍受的寂寞，为什么现在却如此难以忍受了呢？

    【不要再丢下我。】

    【不要再丢弃我……】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五条悟的声音，这是他生病时发现自己不在，惊慌失措中说出的话。

    彼时没觉得有什么，在这一刻，在自己切实的感受到被抛下的那种痛苦后，不由地开始回味起来。

    二十岁的五条悟，在此之前不认识一个叫夏油杰的人，可他却在极短的时间里过度的依赖这个人，并且非常害怕被他抛下。

    这意味着什么？

    他为什么总对自己说这句话？

    脑海中不断地变化着五条悟的脸，二十岁时稚气可爱的脸，二十八岁童颜依旧却成熟冷静可靠的那张脸。

    两张脸变来变去又不断重合，令夏油杰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谁是谁。

    又或者……

    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夏油杰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离谱的事情呢？

    可是，自己的遭遇已经够离谱了，凭什么觉得五条悟身上不会发生如此离谱的事情？

    就只是因为年纪不对吗？

    夏油杰彻底乱了，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却又无从做起。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又响了。

    男同事山下老师的声音带着些关切，“夏油君怎么还没来呢，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此刻的夏油杰哪里有心情再去应付他们，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挂断了电话。

    他忘记了坐地铁，也忘记了坐公车，就那样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生了一副好皮相的他，走在路上还会收到来自同性的路人搭讪。

    那家伙看到如此清俊又有些消沉，看上去精神还不太好的帅哥走在路上，起了坏心思的他就忍不住上前搭讪。

    夏油杰也不理，当他不存在似的。

    那人不怕死的跟着夏油杰走了一段路，还邀请夏油杰去居酒屋里喝一杯。

    夏油杰不胜其烦，一记凌厉的眼刀飞过去，路灯下，金棕色的眼瞳像极了某种冷血动物。

    夏油杰冲那人皱眉，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威慑力十足。

    “不怕死就继续跟着我。”

    那人吓了一跳，饶是如此，却依旧不死心。

    “别这样冷淡嘛，你独自一人，我也是独自一人，我们一起去……唔！”话未说完，那人只看到夏油杰伸出食指隔空往一侧摆了摆，他的脸皮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一把薅住了似的，狠狠地往一侧扯去。

    男人疼的龇牙咧嘴，更多的是害怕。

    他惊恐的看着夏油杰，夏油杰眼神冰冷的瞪着他，他从夏油杰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不屑和厌恶。

    仿佛在夏油杰眼中，他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什么恶心的垃圾。

    手指停止了动作，男人感觉到扯自己脸皮的力道也没有了，他害怕的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此刻，被扯过的地方正火辣辣的疼。

    他害怕的后退几步，声音颤抖着问夏油杰，“你、你是什么人？”

    夏油杰冷冷的看着他，周身围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两片薄薄的嘴唇动了一下，他说：“再跟着我，下次可不是扯脸皮这么轻巧的事情，给我记住了。”

    夏油杰不再去理会那个被他吓掉了半条命的家伙，转身继续走，没有了可恶的猴子，这下身边终于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