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曾无数次的试图了解他,而他却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这种频率错误的感觉,实在让夏油杰觉得难堪。
他们两个中,五条悟永远是在深海之下忙碌的那一个,不浮于表面,深深地带着他所做的一切潜入海底。
夏油杰觉得自己就像是靠着一叶扁舟荡在海面上的无能水手,只能看到水面的波纹,却无法看到水面之下究竟有什么,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有吧,杰也有过这种时候吧?”
这个问题令夏油杰慌乱的垂下脸,以此来躲避与五条悟视线接触。
“这样一想,不管是离开的那一个,还是被抛下的那一个,他们的人生都好苦涩。”
“……”
“所以,我了解你,虽不像真的了解我自己这般的了解你,却也已经足够多了。”
这样说着,五条悟又苦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说,“我这样做对杰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杰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看的很透彻,领悟的也很超凡,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不是吗?”
“不是的,”夏油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他重复着,猛地抬起头来,他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枚内里是蝴蝶的琥珀,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五条悟的手臂。
他急切的辩驳,“不是这样,说那样的话只是一种自我挽尊,像小孩子吃不到糖所以说自己不喜欢吃一样,因为不相信有谁能理解我,所以说无所谓。”
“悟,你能够理解我的决心,这对我来说……”夏油杰笑了,有些哽咽,“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安慰。”
五条悟长久的盯着夏油杰,猝然一笑。
“我就说吧,你是琥珀。”
敏感纤细又温柔善良,同时,还很坚强,一个人就是一座坚固的城池。
他的夏油杰不是敏感脆弱的蝴蝶,他的夏油杰是经历了亿万年的埋葬后,仍旧能将那只蝴蝶保护完好的琥珀。
夏油杰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五条悟说的这句话。
【你是琥珀,你是琥珀。】
他是五条悟的琥珀……
夏油杰被五条悟发自肺腑的自白感动的一塌糊涂,五条悟看着这样的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杰,”他将人捞到自己怀里,让夏油杰靠着他的肩膀,“你这么容易感动,遇到坏人可怎么是好,若是对方很会花言巧语的话,岂不是很容易被骗?”
夏油杰正沉浸在感动的情绪里,五条悟说这样的话,让人又想笑又想骂他。
“没人比我更坏了,还去哪儿找坏人。”
若论花言巧语,坑蒙拐骗,夏油杰敢说第二的话,只怕是没人是第一。
五条悟笑嘻嘻的摸摸夏油杰的脑袋,哄他,“不坏不坏,杰一点儿也不坏,不过对我的话,还可以更坏一点儿了,我喜欢杰坏坏的样子。”
夏油杰靠在他肩膀上笑,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二十八九岁的五条悟确实已经是成熟且靠谱的大人了,比二十岁,比十七八岁的五条悟更加油腔滑调,也更加会拿捏别人的心思,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家伙。
夏油杰觉得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尽管在五条悟的心目中,夏油杰才是在感情中未逢敌手的一个。
琥珀被夏油杰拿在手中反复的看,东西呈水滴状,大小有一个鸡蛋那么大。
琥珀颜色清透无杂质,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的蝴蝶。
“是因为翅膀缺了一小块,所以飞不起来了,才会被松脂凝成琥珀了吗?”
“这个谁知道呢,或许,它就只是停在那里小憩一会儿,没想到松脂流下来,将它的腿黏在了那里,紧接着呢,有更多的松脂流下,它彻底飞不起来,最后才被完全包裹的。”
五条悟的推断显然更合理一些,只是觉得这样的蝴蝶实在是有些倒霉。
“解说员说,这种包裹昆虫的叫琥珀藏蜂,是很贵重的一种,不过我并不了解,只是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喜欢,想买来送你才买的,贵不贵重的事,杰也不要再去考证了,就当是一个一般的小玩意儿收着吧。”
“这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小玩意儿呢?这是悟送给我的礼物,话说……”夏油杰不太确定的从五条悟肩膀处抬起头来,揶揄的看着他,问:“不会是因为我送给你了一对耳钉,悟才想要回赠我一件礼物,才火急火燎的去买了这琥珀吧?”
五条悟气呼呼的瞪了夏油杰一眼,“怎么可能,如果是因为那对耳钉的话,我买的就不该是琥珀,而是戒指才对。”
他这样说,夏油杰来了兴趣。
男人的笑容从揶揄变得慵懒勾人,夏油杰微微歪着脑袋,眉毛无意识的挑了一下,他问五条悟,“那……悟是什么时候买的?”
五条悟紧抿着唇,脸色红了红,他抬起漂亮的眼眸看向笑吟吟望着自己的人。
犹豫了片刻,他才缓缓道:“这东西本来想等过了零点再给你的,关于它的事,也想那时候说的,哎呀算了,早说晚说都一样了,就告诉你吧。”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神色有点复杂,其实每次看到这个琥珀,他都会感到一丝自责。
“如果我没有因为买它拖延了时间的话,或许杰就可以少受一天的苦。”
此言一出,夏油杰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明白了五条悟指的是什么。
“在hK转机的时候,你跟伊地知所说的私事,其实是……去买这个?”
五条悟点点头,不太好意思承认,延误了回程的航班却是去给爱人买礼物这种事,说出来有点害羞。
“我有一个朋友在hK的拍卖行工作,那次路过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看到了那次公开拍卖会的广告,于是就打电话去问,他说当天的拍品确实有广告上所展现的琥珀后,我拜托他给我留了拍卖会的门票。”
五条悟的话没问题,但夏油杰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他皱着眉左思右想,终于被他想了起来。
等他想起来那种怪怪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