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在他下定决心要做的时候想过，但是，没有结论，任凭他如何回忆跟这些人过往的相处，仍旧无法将隐藏在里面的蟑螂准确的揪出来。

    “那时候，事态紧迫，我已经没有慢悠悠去将真正的坏人揪出来的时间，所以重生后的这一次，我一直在努力的想要撇清无辜，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

    五条悟笑的有点无奈，又有点凄凉，他故作轻松道：“或许，并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他们沆瀣一气，全部都是坏人。”

    “原来不是说说而已……”

    “什么？”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悟当时说想要干掉那群烂橘子，原来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这么干了。”

    “所以啊，十八岁的五条悟会说你走的那条路没有意义，可二十八九岁的五条悟已经无法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我知道，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然会有死亡，这是逃避不开的规律，作为最强咒术师也不行。”

    只是想要干掉的人不同，但本质上差不多。

    夏油杰在意的不是那帮总是做出错误判断的高层，他在意的是五条悟。

    跟他在被梦貘还回来的记忆中看到的景象发生了重合，五条悟，他说他被狱门疆封印过。

    封印过，然后又出来了。

    “你……被谁……封印过？”

    唇边的笑容因为夏油杰略显迟疑的问题而凝固，他抬起眼眸看向夏油杰，夏油杰用那种表面十分平静，眼底深处却早已经暗潮汹涌的态度面对着他。

    这很反常不是吗？

    如果是平时的夏油杰，在听到自己曾经封印过之后，绝对会很紧张，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冷静。

    “是谁封印了你？”夏油杰又问了一遍。

    嘴巴里明明没有碳酸饮料，五条悟却还是干咽了一口。

    这件事，早晚都瞒不住吧？

    “杰，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夏油杰不太愿意回想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现在让他再想，他甚至不太敢确定自己透过五条悟的眼睛所看到的那张脸。

    他，自己怎么会想要封印五条悟呢？

    “悟……”

    五条悟将那罐没喝完的橘子味碳酸饮料轻轻放在了地上，他冲夏油杰笑了一下，温和的笑容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自己说终究难以启齿，与其这样，不如让夏油杰自己看看。

    “杰可以自己看，看完后再把记忆还给我就好。”

    “为什么你不愿意亲口告诉我？”

    不愿意亲口说，必然是说不出口，意味着说出来会对他造成伤害。

    这段记忆，夏油杰其实已经没有了非要一探究竟的必要，五条悟那么爽快的人在这件事上如此拖泥带水，结果已经不言而喻，跟他模模糊糊看到的那段记忆应该没有太大的出入。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好奇，都想要弄他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不要说夏油杰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五条悟不去反抗，任由夏油杰利用术式将他的记忆抽取。

    十年间，哦不，是十一年间的所有记忆都被夏油杰抽取出来。

    骄傲的六眼神子感受到记忆一点一点剥离自己的大脑，那种感觉很像清空电脑的回收箱。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漫长的十一年的记忆就全部都被夏油杰抽取了。

    五条悟觉得自己中了一发无量空处，脑袋空空的，他存在着十八岁之前的记忆，人生似乎只活到了这个年纪。

    他呆坐在窗前，从呆怔中回过神来后，他忘记了刚刚记忆被抽取的事情。

    在他自己的感受中，他还是dK时期的五条悟。

    面前是双眉紧皱的夏油杰，他长久的看着夏油杰那张看起来颇为痛苦的脸，顿时如同注入了灵魂的木偶一样，一把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臂。

    “杰？”

    脑海中涌入了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夏油杰不是作为一种令敌人丧失行动力的手段去用，而是想要读取自己抽取出来的这部分记忆。

    可是，五条悟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无法再继续下去。

    他听到五条悟用努力掩藏可怜的语调说：“不是抛下我走了吗，不是要去走自己已经坚定下来的路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暂时将那部分从五条悟那里抽取来的记忆存档，夏油杰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突然说这样的话。

    领口十分突然的被五条悟一把薅住，他大声质问：“昨天在新宿街头，你不是离开的很决绝吗，杰，你这混蛋，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悟，你……”

    “你回来夜蛾知道吗，你怎么进来的？高专现在在下令追捕你，硝子呢，硝子知道你回来吗？”五条悟根本不给夏油杰回答的时间，连珠炮似的追问，“这次是回来认错的吗，还走吗，你别不说话，你吱一声啊。”

    五条悟眼中的痛苦，喜悦和担忧以及急迫都是真的，他在切切实实的因为自己叛逃后又回来而开心的同时，又很是不知所措。

    啊，夏油杰明白了，因为五条悟的记忆被自己拿走了，从新宿决裂的第二天开始，夏油杰将五条悟之后的记忆全部拿走了。

    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五条悟，记忆停留在新宿决裂的那一天。

    五条悟抓着夏油杰的手臂说了很多，说到后来，他甚至听到了五条悟哽咽的声音。

    那个时候的五条悟正是最骄傲，最狂妄，最不懂的收敛锋芒的时候。

    领悟了反转术式，从而将反转术式运用到他的生得术式之中，将自己的术式得到了最大化的开发，反转术式还可以随时随地的修复他的大脑，让他哪怕时时刻刻开着无下限都不会给大脑带来负担。

    由于这些改变，直接让五条悟坐上了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宝座。

    跟过去的自吹自擂不一样，这时候的五条悟真的是得到了咒术界公认的强。

    乖戾，骄傲，嚣张，狂妄，这个时期他所有的负面性格特点也不过就是这些，是后来成为教师后的五条悟所完全隐藏的。

    这样一个人，却因为夏油杰的叛逃，让他所有的骄傲被撕碎，一片一片被踩进了泥里。

    如今，那个撕碎了他所有骄傲，搅乱了他人生的家伙就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

    夏油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