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书亦伤得有些严重,离开永乐宫时他依稀听到了那些大臣的话,面上痛苦不堪,心中更是骇然,凤后,八皇子?果然……果然有猫腻。
他被宫侍搀扶到就近的偏殿,陛下让人传了御医替他诊治。
由于失血过多,御医来的时候严书亦便晕了过去。
上过药严书亦才悠悠转醒,却迟迟不见陛下来看他,问了仙草才知道,宴席上朝臣乱作一团,大片臣子跪请废后,但陛下矢口否定,所以凤后还是凤后……
严书亦恬静的面容如常,后背的伤疼得厉害,额角溢出冷汗,但他可以忍,只是有些可惜。
看来即便凤后是八皇子的事公之于众,也不能动摇凤后的位置,而陛下似乎同样有办法与群臣抗衡,为了凤后,陛下竟会做到如此。
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以及宫侍朝姬幽恭敬行礼的声音,严书亦知道陛下终于来看他了。
他让仙草扶自己侧过身去,重新躺下,缓缓阖上了双眼。
等到姬幽进来,就见仙草立在一旁,眼眶通红,用衣袖抹着泪。
床榻上,严书亦背着身,呼吸清浅,后背的伤做了包扎,仍能看出伤的很重。
御医朝姬幽回禀过,刀尖已然入骨,伤的很严重,索幸是刺的后背,才不致命。
仙草忙跪下来,恭敬道:“仆侍给陛下请安。”
姬幽抬手示意他起身,缓缓问道:“你家侍君还没醒?”
仙草诺诺道:“没有,御医说侍君失血过多,何时醒来仆侍也不知。”
姬幽上前坐到严书亦身侧,伸手拢了拢他浸湿的墨发,见他面容惨白一片,双唇毫无血色,宛如冬日里凋零的花瓣,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姬幽问仙草要了手绢,轻柔的替他擦了擦额角溢出的汗珠,继而抚上他的面容,端详了片刻,眉眼带了几分笑,这人在她面前一向举止得体不肯出错,这会脆弱不堪的模样难得让她觉察出一分自在松弛。
姬幽看向仙草,吩咐他照顾好严书亦,便准备起身离开了。
不想严书亦这时却醒了过来,他先是碰上姬幽纤细的手指,接着有气无力的低声唤道:“陛下?”
眉眼清明后,他缩回手,不顾伤痛挣扎着撑起身子,就要准备行礼,“臣侍给陛下……”请安。
姬幽看着他慌乱的支起身,后背的伤口都要弄开裂了,她蹙眉,倾身扶住他,沉声道:“你受伤了,行什么礼?”
严书亦望着姬幽,薄唇颤动,定定道:“臣侍……没事,礼不可废。”
姬幽闻言忍不住骂道:“你这样动,伤口都开裂了,看来还是伤得不深,还有力气乱动。”
“臣侍……知错。”严书亦说着,无力的倾倒进姬幽怀里,面色更加惨白了一分。
后背的伤果然开裂了,鲜红的血液透过纱布溢出来,姬幽圈住他,看了仙草一眼。
仙草反应过来,急忙去找伤药以及更换的伤布。
姬幽夺过仙草手里的东西,亲自给严书亦上药。
严书亦面色为难,虚弱道:“陛下,陛下万金之躯,还是让仙草……”
姬幽语气沉沉:“闭嘴。”
她一边解开严书亦的衣衫一边为他换药,“为何要为凤后挡刀?你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没命吗?”
严书亦浅笑,目光闪着细碎的光,轻声道:“我……臣侍当时下意识就做了,没想太多,臣侍入宫以来凤后一向对后宫侍君极好,也几番与臣侍交谈琴艺棋艺,臣侍也渐渐将凤后当做知音一般,在臣侍心里,陛下和凤后都是臣侍敬重之人。”
“是陛下好,凤后也好,臣侍身为侍君,才能不顾安危自然而然的以身挡刀。”
姬幽上完了药,听他说的情真意切,包扎的手快了几分。
“如今想来还是后怕的,书亦……书亦不想离开陛下,不过……不过若有一天,书亦也会毫不犹豫挡在陛下面前。”严书亦说着不禁流下泪,伏在姬幽肩上,攀上姬幽的后颈。
片刻后,他收回手,泪眼朦胧的看着姬幽,“陛下,臣侍失言,陛下福寿安康,定会无病无灾的。”
姬幽直直的看着他,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静静道:“你有此心朕心领了。”
姬幽给他穿好衣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问:“伤口疼吗?”
严书亦轻轻摇头,眉眼弯弯,“臣侍受得住,有陛下在,臣侍不记得疼。”
姬幽笑了笑,“夜深了,让宫侍服侍你休息。”
严书亦嗯了一声,紧紧的望着姬幽,他想问陛下要走么?薄唇张了张,只无声的抱上姬幽。
姬幽望着他眼里分明的祈求,摸了摸他的头,轻笑道:“太晚了,朕当然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