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慕凝拿着合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

    表情依旧是呆滞的。

    此时她，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其实十分钟前，当她接到静姐电话的时候。

    内心还是有点小雀跃的。

    静姐在练习室里宣布放半天假的时候，练习生女孩们就猜到了新任音乐总监估计会单独找所有人谈话。

    毕竟如今晨薇娱乐风雨飘摇，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所以，练习生女孩们虽然在休息，但也没敢乱跑，都在耐心的等待着静姐的通知。

    而所有女孩里。

    她是第一个接到电话的人。

    这位新上任的音乐总监，甚至没有先约谈那些已经出道了的艺人，而是先见了她。

    这意味着晨薇娱乐对她的重视。

    意味着公司高层们觉得她比那些已经出道了的艺人还要更有潜力。

    感受到这一点的叶慕凝很开心。

    她进入晨薇娱乐三个月了，一直都是所有人里最努力的那一个。

    每天的训练室，她永远都是最早到，最晚走的。

    当初静姐得知这一点后，还单独给了她一把练习室的钥匙。

    只要她愿意，随时随地都能到练习室里进行练习。

    她很喜欢唱歌，很喜欢舞台，从小就就喜欢。

    九岁那一年，父亲为了满足她唱跳的愿望，每天早出晚归，靠着加班和从牙缝里挤出的三万多块钱，给她报了一个专业的舞蹈培训班。

    练舞其实很辛苦。

    尤其是压腿的时候，痛彻心扉。

    班上很多女同学会经常崩溃的大哭。

    但她却从来都没有哭过。

    再多的辛苦和痛苦，她都咬咬牙，熬了下来。

    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舞台，她想有一天，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

    把自己的歌声和舞蹈传递给每一个人，传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她的妈妈，即使在那个最遥远的地方，也一定......能够听到！

    但......

    当江晨把那份合同慢慢推到她面前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

    她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似乎全都化为了乌有。

    这十几年来，无论她多么痛苦和煎熬，都想要坚持的东西，却被那个翘着二郎腿，抽着烟的男人给狠狠撕成了碎片。

    “我刚刚看了你和公司签的合同，我觉得有点不合适。”

    “如果你还想在晨薇娱乐继续发展的话，可以改签这份合同。”

    江晨的话如同一根刺般，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所以。

    她的努力，在这位音乐总监的眼中，只能配的上最低级的练习生合同吗？

    叶慕凝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嘴唇。

    她明明这么努力。

    明明这么喜欢晨薇娱乐。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明明洛薇姐也在场，明明很喜欢她的静姐也在场。

    为什么她们一句话都不说？

    这一切也是她们认同的吗？

    叶慕凝突然停住了脚步，表情有些愣愣的抬起头。

    前方的道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光线有些昏暗。

    她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宿舍门口。

    宿舍门内，隐隐约约传来其他女孩嬉笑的打闹声。

    她紧紧的握着手上的练习生合同。

    用力咬着嘴唇，眼泪却在这一刻，有些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如果被晨薇娱乐放弃的话，她还能去哪里？

    还有什么地方，能实现她的梦想？

    这个时候的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六岁的的那个夜晚。

    嘈杂的人群，急促鸣笛的救护车，刺目的红蓝光线。

    她独自一人，抱着玩偶，默默的站在所有人群的后面。

    目光有点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咔嚓’一声。

    门被打开了。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似乎正要出门，但看到她后，不由吓了一跳。

    “慕凝，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

    夏听晴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后发现了异常。

    叶慕凝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印象中，一直都十分坚毅、刻苦的叶慕凝，此时却目光有些呆滞的站在门口，眼眶通红，两颗晶莹的泪珠缓缓的从她那白皙的脸颊上滑下，滴落。

    “天啊，慕凝，你怎么了？”

    夏听晴连忙把叶慕凝给拉进了宿舍。

    她的话，也将宿舍内所有女生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女孩们纷纷下床，围绕在叶慕凝的身边。

    “慕凝，你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

    但叶慕凝却没有说话，她慢慢的走进宿舍。

    径直回到自己的床位上，轻轻抱着膝盖，咬着衣袖，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下。

    见到这一幕。

    宿舍内的其他女孩，都是面面相觑。

    叶慕凝平时可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到底发生什么了？”

    往常的时候，就算是面临再严厉的导师，再辛苦的训练，她也仅仅是咬咬牙就坚持了下来。

    坚强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女孩子。

    但这一次，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哭成了这副模样。

    “嘿，慕凝回来了吗？”

    突然，宿舍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有点婴儿肥的女孩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我刚刚看见你去音乐总监的办公室了，快说，是不是有什么好.......”

    婴儿肥女生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声音，因为当她走进宿舍的时候，却骤然间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随后，就看到了正坐在床上默默流眼泪的叶慕凝。

    “啊？怎么了？”

    她止住脚步，有些发愣的看向宿舍里的其他女生。

    不过，大家都是摇了摇头。

    “慕凝一回来就这样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女生说道。

    “等一下。”

    夏听晴突然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慕凝刚刚去了音乐总监的办公室？”

    婴儿肥女生点点头。

    “对啊，我当时刚好路过，还跟慕凝打了招呼呢。”

    夏听晴转过头，目光落在叶慕凝身前，掉落在床上的一份文件上。

    刚刚叶慕凝回到自己床位的时候，这文件就从手上掉落了下来，她当时还以为那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可现在看来，这文件很可能和叶慕凝现在的状态有关。

    她深吸一口气，走前两步，将床上这份文件给拿了起来。

    文件封面上大大的几个字标题，很快吸引了宿舍里所有女孩的注意。

    “这是什么？！”

    “《练习生基础合同》。”

    “练习生基础合同？好像是级别最低的那种。”

    “为什么慕凝会带着这份合同？”

    “难道是新任音乐总监给她的？”

    “应该是，我刚刚见她的时候，她手上还没这份文件呢。”

    .......

    几个女孩看了看床上默默流泪的叶慕凝，又看了看手上的合同。

    仿佛隐隐间猜到了什么。

    “所以，那个新任的音乐总监，要让慕凝改签练习生基础合同？”

    “不会吧？他疯了吗？叶慕凝是所有练习生里表现最好的。”

    “当初慕凝进公司的时候，签的就是S级练习生合同。”

    “我记得还是静姐特批的，所有练习生只有慕凝是这种合同。”

    “S级练习生合同，除了每月工资外，还能额外拿到25%的分成比例，但这种最基础的练习生合同却只有10%，这个江总监真是疯了！”

    “根本就是在胡来！”

    .......

    几个女孩看着抱膝在床上，无声呜咽的叶慕凝。

    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叶慕凝是所有练习生中表现最优秀，最努力的。

    竟然都受到了这样的待遇，那她们又会怎么样？

    晨薇娱乐难道已经打算要彻底放弃她们了吗？

    “我去找静姐！”

    夏听晴，拿着那份合同，咬咬嘴唇，突然说道。

    叶慕凝的潜力，谁都看的出来。

    她不相信，晨薇娱乐会放弃叶慕凝。

    她要去问问静姐，这份合同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混蛋音乐总监自己的胡乱决定，还是公司的决定？！

    “别冲动！”

    婴儿肥女生连忙拦住了她：“我们还是问清楚再说，万一是误会呢。”

    “叶慕凝都变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误会。”

    两人争执间。

    一张草稿纸突然从合同文件的夹层中，掉落了出来。

    “这是什么？”

    丸子头女生愣了一下。

    随后弯下腰，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只见这草稿纸上，写满了一行一行的小短句。

    首行，是五个字的标题：

    《会呼吸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