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姜梦谣对着侍女说,“红玉,我身上有些冷了,你去取件灰狐大氅过来,就是表哥去年送我的那条。”
红玉知道姜梦谣这是故意支开自己,但她只能照做,临走时不忘瞪了霓妨一眼,对于霓妨带坏自家小姐的行为颇有微词。
霓妨双眼望天,只当做没看见。
“霓修士见笑了,红玉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性格泼辣了些。”姜梦谣柔声道。
霓妨连忙客气了几句,将这话揭了过去,“姜小姐刚刚说的表哥,可是传闻中骁勇善战的姜小将军?”
姜梦谣俏脸一红,颇有几分少女怀春的意味,“表哥明天就回城了,听传捷报的将士说,他这次又打了胜仗,我,我想快点儿见到他。”
霓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姜梦谣这明显就是心有所属啊。
难不成这位姜小将军就是林逸幻想中的自己?
不对啊,他们一行人进入琅华城的时候,也没人对林逸的长相表示过惊讶。要知道,姜梦谣可是有足足有七八分像云梦谣。
不过明天就能见到真人了,到时候什么疑问都能迎刃而解。
霓妨没在这件事上纠结,转而问道,“姜小姐可是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一直静养?其实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惜五脏六腑实在是有些虚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冲撞过。”
姜梦谣点了点头,有些怅然道,“果然是瞒不了修士的眼睛。三年前的中秋之夜,府里的下人亲眼看到我消失不见,全城上下找了我一整夜,最后还是表哥在城外的河边捡到了昏迷不醒的我。自那以后我的身体就开始虚弱下来,吃多少副药也不见好。所有人都说我从妖怪手里活下来,是福大命大之相,可我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似乎得到了关键信息。
霓妨暗自将这些话记住,面色如常,象征性的安慰了姜梦谣几句,就起身告退了。
下楼时正好碰上抱着灰狐大氅的红玉,两人略一寒暄,各自去了。
离开赏荷楼,霓妨没有急着回去,打算趁着林逸不在,把整座城主府逛完。
她也不是不想跟林逸一起打探消息,只是当着正主的面看他脑袋里的幻想,实在是太羞耻了些。
虽然此刻皓月当空,但来往的侍女仆人众多,沿着道路两旁又安置了无数烛火台,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亮如白昼。
霓妨跟几位落单的侍女聊了会儿天,她们对于琅华城的妖邪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将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翻来覆去的同霓妨讲了一遍。
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霓妨也就歇了打探消息的心思,专心致志赏起景来。
刚穿过一道碧绿垂花门,就听见旁边的下人院子里有人在叫骂。
“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赏荷楼的东西是最金贵的,半点损伤不得,我们外院的下人千万不能碰,你是吃了狗胆子,敢碰小姐的贴身暖炉?嘿,你小子,还瞪着眼看我给我出去罚跪!不到寅时不许起身!”
霓妨闪身藏在柱子后面,倒也没人发现。
不多时,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儿,穿着灰色短打,掀开下摆蒙头往地上一跪。
那背影从后面看,活像一只小老鼠。
这样的天气罚跪,穿的还这么单薄,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个很重的惩罚。
霓妨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走上前问道,“你犯了什么错被管事的罚了?”
男孩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跟他说话,呆呆的抬起头望向霓妨,“我动了小姐的贴身暖炉。”
男孩长了一张清秀的脸,只可惜左边额前生了一块儿黑色胎记,硬生生的把这份美丽给破坏了。
霓妨在修仙界见惯了俊男靓女,忽然见到了跟自己一样长相普通的人,难免生出来几分亲切,蹲下身子问道,“不过就是一个暖炉,动了就动了,管事的为什么要你罚跪这么久?”
男孩摇了摇头,“那是小姐的暖炉。我看它长时间没用,有些落灰,就用打湿了帕子擦了擦,可赵管事说我是狗拿耗子没安好心。”
“这是为什么?”霓妨紧接着问道。
“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跟谁接触谁就要倒霉。他们平时都避着我走,更不让我碰小姐的东西。”
这话说的有几分可怜,霓妨忍不住想到了刚进入流云宗的自己,那些外门弟子因为瞧不起五灵根资质,也是这样明里暗里的羞辱自己。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是流云宗来的修士,我叫霓妨,怎么称呼你?”
“小松。”
“小松,你在这里跪着冷不冷?”
小松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冷,我有胖胖陪我。”
“胖胖?”
小松嗯了一声,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通体雪白,毛发柔软的小兔子,一双红色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四周。
霓妨哑然失笑,原来胖胖是只小兔子。
她见这孩子行为举止可爱,心念一动,从怀中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块下品灵石,灵石四周散发着柔和的萤白色光芒,凡人一看就不是俗物。
“这是什么?”小松忍不住问道。
“这是修士之间的信物,我现在把它给你。你要是不想跪在这里,等我走后就去告诉赵管事,你未来几天都被我借走了,自然不必受他管束。他要是不信,你就把这石头拿给他看。”
“你真的要我为你做事?”小松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怕我拖累你么?我,我做不好的。”
霓妨缓缓摇了摇头,柔声道,“是我请你帮忙做事,你不会是嫌累,不想做吧?”
“那必定不会的!”小松挺起了腰板。
“那就约好了,明天一早麻烦你带我在琅华城各处转转,你对城里可还熟悉?”
“熟悉!”
“那便好,明早见。”
霓妨俯身摸了一把胖胖,然后径直回到三人下榻的地方。
林逸住的屋子里此刻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出门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