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妨再次醒来时,身处地牢。
四周阴湿黑暗,墙壁上刻着她无法突破的阵法,对面的牢房躺着一个人,以她现在对符红灵恶趣味的了解,不用看,那肯定就是林逸。
“你终于醒了。”
符红灵在一片漆黑中现身。
霓妨再次见到符红灵,只觉得浑身脱力,作为整个故事中最疯的人,她根本招架不住符红灵。
“你放心,林逸没死。我把你的阵法补齐了,你现在就传消息给云天明,让他快点儿过来。”
“云梦谣呢?”
“她睡过去了,云天明的女儿还是活着最好。”符红灵话锋一转,催促道,“你该传消息了。”
霓妨自知躲不过去,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只金蝉,咬破手指后,将鲜血点在金蝉身上,金蝉立刻变成了活物,扇动翅膀飞起来,紧贴着霓妨的额头。
片刻后,金蝉飞出了地牢,符红灵设置的禁制在它面前如同一张白纸,轻易的就戳破了。
“下品仙器传讯金蝉,身上有我的精血,我若死了,它也会死。在它还没有飞到云天明手里之前,你不能对我们动手。”
符红灵好像突然了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整个人都轻松慵懒下来,“只要他能来就好。”
金蝉最终传送的消息自然是要送到云天明耳中的,只是霓妨在中途改了一下,让另一个消息先送到骆海生那儿去。
她不能把自己的命压在喜怒无常的符红灵身上。
谁知道符红灵又会突然发什么疯,还是早点见到骆海生为好。
符红灵离开后,霓妨无事可做,只好原地打坐休息。
可是刚一入定,她就觉得身体变得不对劲起来,拼命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命命!】
【我在,宿主。】
【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动不了?】
【您被动进入了林逸的梦中,因为梦境的主人不是您,所以您没有行动能力,只能被动接受梦中发生的情景。】
【我……那我要怎么才能出去?】
【梦醒就可以出去啦。】
霓妨还要说什么,却被眼前忽然变换的场景给打断,“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入眼是通红一片。
红色的喜烛、红色的床幔、甚至是她身上穿着的红色的喜服,无一不在提醒着霓妨,这是在成亲。
霓母穿着崭新的深红色衣衫,手上还拿着绣着花样花纹的四角垂流苏红盖头,嘴里笑骂着,“宽儿这小子不舍得你出嫁,竟然把红盖头给藏到了自己房间,让我好一通找,总算没耽误了吉时。”
霓妨感受到“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比印象中更为年轻的母亲,“娘,吉时不是还有好一会儿。”
“快啦,”霓母走上前仔细端详她今日画好的妆容,由衷地感叹道,“我女儿真是这世上顶好看的姑娘。”
“娘。”她又害羞了。
“不说啦,新娘子害羞了。娘帮你把盖头盖好,等见到林逸,再由把你的盖头掀开,你就成了他的新娘子啦。我的儿,嫁给林逸,你该是开心的吧?”
她低头羞涩一笑,“嫁给他,我自然是开心的。”
因为盖头的缘故,霓妨现在只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景象,她的双手交叠在腿上,安安静静的等待吉时的开始。
万幸的是,霓妨并没有等太久。
喜庆的唢呐声一路从外院响到了内院,喜婆是个圆润的妇人,霓妨看不清楚喜婆的表情,只是猜想大概是那种极喜庆的长相罢。
喜婆一上来就拉住了她的手,“吉时到啦,新娘子就跟我走吧。”
霓母就这样将她的手交到了喜婆手里。
她走出去几步,想要回头,却被喜婆拉住了,“新娘子可不能回头。”
霓妨想问为什么,可她没问,这答案终是无从得知。
刚走出房门,忽然一个小人如旋风一般扑倒了自己怀里,她伸手一接,个头不过到她的腰间。
“哎呦,小弟弟,别耽误了新娘子的吉时。”喜婆将霓宽一个劲儿的往外扒拉,可这小子却越抱越紧。
“宽儿,你怎么了?”她耐心的问。
“我不想要姐姐嫁人,姐姐嫁人以后就不理宽儿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揉揉宽儿的发顶。
“那……姐姐,你是开心的嫁给林逸哥哥吗?”
“是啊。”
霓宽抽了抽鼻子,松开抱着她的手,“那姐姐就去吧,姐姐要记得回来看我。”
霓妨只来得及看到宽儿的发顶和虎头鞋,就又在喜婆的牵引下往外走去。
“新郎官的迎亲轿子到啦,请新娘子上轿。”喜婆高声喊了一句,托着她的手腕将她送上了红色小轿。
四位轿夫抬着轿子,走在陈家村的石板路上。
“妨儿。”
“爹?”
霓父一路跟着轿子,只听他的叹息声隔着窗幔传来,“妨儿,你对今日可还有些什么遗憾?”
“我没有什么遗憾,爹,我早晚都要嫁出去的,您不用为我担心。”
“是啊,你自小就与林逸一起长大,应该,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我自然是喜欢的。”她说。
霓家与林家挨的不远,片刻后就到了,喜娘将她扶下来,“接下来的路,就该新郎官背您进去啦,再没有我老婆子什么事咯。”
霓妨本以为喜婆就该退场了,可没想到喜婆在走之前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新娘子现在是真正开心吗?”
“是啊。”她说。
“那就去找新郎官吧,别误了吉时。”
喜婆松开了她的手。
霓妨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这一路上的所有人都在反复的追问同一个问题。
还没等霓妨想明白这件事,面前忽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现在,新郎官要背新娘子了。”
她只是伸出手去,林逸就轻轻的将她托举到背上,跨过了低矮的门槛,走过了第一间小院儿。
“我沉不沉啊?”她问。
“不沉,轻的很。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背着你好不好?”
“好啊。”她说。
良久之后,林逸才低低的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听上去,有几分苦涩。
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趴在林逸背上时,霓妨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林逸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