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很容易冲动，但并非无脑。

    百里岚霖想把他当刀使，简直是看不起他。

    他没那么蠢，实名投毒。

    若非一击必杀，死无对证，他决然不会动手。

    不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达成完美犯罪，就需要继续蛰伏。

    他装作怒气冲天的样子离开，也料到了百里岚霖转头就会给时无双告状。

    他对宋楚楚动手，如果被师尊撞个正着，或是查出来，不是自寻死路么？

    不如刚好将计就计，还能博得师尊怜惜。

    黎歌心下轻哂，蠢货，这次百里岚霖还给他帮了大忙，他回宗门之后，一定事无巨细，将他抱了师尊多久的事情，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说给那两兄弟听。

    想到他们咬牙切齿，一副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憋屈模样，黎歌心中就快意不已。

    黎歌紧紧拥着时无双，贪婪的汲取着她的温度和气息，赖在她的身边不愿离开。

    时无双觉得自己的腿都要蹲麻了。

    她每次想出声，就能听到黎歌啜泣了一下，那声音听起来委屈又伤心，时无双心中的愧疚又被勾了起来，只能歇下心思。

    “黎歌……”小哭包，你可能哭了有一刻钟了，还没消化完情绪吗？

    “呜……”

    好好好，是她的错。

    时无双抱着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少年的背，盯着路过的蚂蚁搬家小队，开始数蚂蚁。

    在数到第1084只蚂蚁时，时无双实在忍不住了，“好了好了，小歌，咱们不哭了哈，起来吧……”

    “呜呜……”

    时无双无奈的深吸一口气，不满的小声嘀咕：“动不动就哭，哭哭哭，这个家都要被你哭散了。”

    不过黎歌每次都哭得很唯美，让人心中升起恶念，想要把他欺负一顿，让他哭得更大声，桀桀桀。

    黎歌脸上的泪早就干了，只不过贪恋着时无双的怀抱，不愿意起身。

    他和时无双靠得极近，哪能听不到时无双的嘀咕，眉梢一挑，语调带着哭腔，抗议道：“可是，姐姐没有给我家。”

    没有家，怎么能哭得散呢？

    时无双暗叫糟糕。

    听黎歌这架势，好像又要被她弄哭了。

    “我错了我错了，小歌别哭了，这样，我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你就别伤心了，好吧？”

    时无双不得已，只能一再退让。

    “真、真的吗？”

    少年终于舍得从时无双怀里抬起头来，他小心翼翼的瞧着时无双的神色，像是一只才被捡回家的流浪狗，既欢喜，又怯懦忐忑，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来主人厌烦。

    “真的。”

    时无双看着这样温顺局促的少年，目光不禁柔和了下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黎歌虽然有些抖m变态，但终究不到二十岁。

    即便是按照现代她的年龄来算，时无双也比他大了将近十岁。

    他还是个有些幼稚愚蠢的弟弟，想法不成熟，也是人之常情。

    她没必要对他太过苛刻。

    少年眼尾还泛着红，黑睫又长又密，卷翘宛如蝶翼，眼瞳又黑又亮，湿漉漉水汪汪看着她的时候，莫名就有一种无辜且可怜的既视感。

    看得时无双心软软的。

    黎歌亲昵的蹭了蹭时无双的掌心，惬意的半眯起眼睛，朝时无双绽开一抹灿烂笑颜，露出颊边的一点小梨涡和一颗小虎牙，整个人看起来又甜又乖，软萌可爱。

    “那，姐姐，亲亲我好不好？”

    “……”时无双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时无双欲言又止，“我……”

    时无双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可是极品小奶狗，怂什么怂，不管黎歌赚不赚，她肯定不亏！

    但理智又拉扯着她，警示着这是一朵淬了毒的娇花，一旦沾染，便会上瘾，且再也摆脱不掉。

    “姐姐不愿意么？为何能毫无顾忌的亲菩提宗的和尚？”黎歌委屈巴巴的控诉。

    时无双无奈，怎么一个二个都要揪着问她这个问题？

    当然是因为这么做毫无后果，明净要么生气厌恶，要么不计较。

    明净就乖巧懂事，让人觉得很舒心。

    心里吐槽归吐槽，面上时无双还是老老实实，给黎歌解释了一遍。

    她含糊其辞，只说自己是一时兴起。

    黎歌缠着她不停质问，“那姐姐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亲我？”

    少年不满的哼哼唧唧。

    他知道，那秃驴生得美，且佛子的身份，还给人一种不可言说的禁忌感，圣洁却妖媚，能不勾人么？

    可是，他也不差。

    他晃了晃时无双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撩拨：“姐姐，你真的不喜欢我嘛？姐姐～”

    尾音软绵绵的拉长，甜而不腻，清润悦耳的少年音像是盛夏里一抹凉爽的风，似乎携裹着浅淡的桂花香，幽幽沁入人的心头，勾起了少年时代的回忆。

    午后，白衬衫，隽秀清爽的少年，站在树下回眸，腼腆又干净的一笑……

    时无双被喊得心旌荡漾，热血沸腾，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好好好，小甜甜，好听爱听。

    妥妥上学时期的白月光！

    会撒娇的男大！时无双超爱这一款。

    难怪男人识别不出绿茶，换谁都抵挡不住这攻势。

    大家不是讨厌绿茶，只是讨厌绿茶的目标不是自己。

    直接给人钓成翘嘴。

    时无双极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咳，别闹。”

    黎歌完全不怕时无双故作正经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落寞的垂下眼睫，“姐姐，小歌很让你讨厌吗？不然，你能亲近大师兄和二师兄，甚至是菩提宗的弟子，却从来不愿意回头多看我一眼。”

    少年的嗓音静静的响起。

    比起他之前刻意哭哭唧唧撒娇卖痴，这副安静的姿态更加惹人心疼。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时无双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泛开细细密密的怜惜。

    她一脸正色，“我不讨厌你。”

    “可师尊也不愿意亲近我，我知道……原是我不配。”

    少年耷拉着脑袋，嗓音低低，勾起一抹勉强的受伤笑意。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洒落下来，在少年脸上破碎成点点光影，衬得少年愈发苍白脆弱，像是易碎的琉璃，似乎在下一秒，便会消散在这世间。

    时无双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觉得心下一阵悸动，复杂又不可捉摸的情绪蔓延上心头，令她不自觉的想要哄哄他。

    “乖，别伤心了，我亲。”

    她低声诱哄，抬手挑起少年的下巴，缓缓倾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