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家丁瑟瑟发抖。
他的头磕在地上。
不敢抬头看自家老爷一眼,咽了一口唾液。
“回老爷的话…是…而且…而且…公子…公子,他的墓…有些异常!”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就连坐在顾老爷子旁边的顾老夫人,也不由得揪紧了帕子。
一朵秀丽的兰花被她揉的凌乱不堪。
“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毛头飞贼,居然偷到咱们家头上来了!”
两人坐立不安,若真是盗墓贼前来偷东西那都还好,可要是不是,那他们顾家恐怕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身穿着官服的顾老爷子,面色一变。
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胡子,话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一串仓皇的脚步声。
“老爷,不好了,老爷!”
那家丁浑身上下带着黄褐色的泥土,就连脸上也沾了不少。
“我们几个查看公子的墓时,发现…泥土有被碾压过的痕迹,我们担心是盗墓贼开了公子的墓…”
“这才打开一看…发现了,公子的棺材早就被别人打开…棺材钉有松动的痕迹!”
“公子的棺材里…什么都不剩下…!”
他惊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
强压下心中的惊疑,顾老爷子只能装作风轻云淡。
整个顾家,若是他先慌了,那可真就是树倒猢狲散。
“知道了…你们且先退下吧。”
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顾老爷子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他还不能断定究竟是何人所为。
倘若真是陛下察觉,那恐怕自己真的要因为一时糊涂,一时心软,而葬送整个顾家的命脉。
“夫人,老夫且先出去找同僚打听打听,陛下近日…在隆城有什么动静。”
“夫人就安心待在府中,好好善后昭儿的事情。”
一双沧桑的手盖了上来,夫妻二人担心的对看的一眼,那雍容华贵的顾老夫人点头如捣蒜。
“郎君,你且先去吧。”
“昭儿安葬的事情,我会办好的。”
沧桑的脸上,沟壑遍布。
摇摇头,乌纱帽抖动,顾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一挥朱红色的衣袖。
踏出门槛。
………
月色高照。
从牢狱的一扇小窗落了进来。
铁栏杆都被照的根根分明,夏知元紧了紧自己的衣裳。
打了个喷嚏。
许是这牢狱之中灰尘太多了,她这免疫力低下的身体,抵抗不了才会这样。
指尖揉了揉鼻头。
赵长霖递上了一块手帕,上面有着淡淡的熏香味,一闻就知道这是黄金的味道。
比黄金还贵呀。
“可是夜间风大着了凉?”
“要不先回去歇着,这里的事情由我盯着,知元大可放心。”
忙了一整夜的赵长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眼底就有一圈淡青色的乌青,看的让人心生怜惜。
“殿下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这里有这么多士兵看着呢,应当不会出事。”
“况且,顾昭身上失血过多,殿下恐怕还得派两个御医过去盯着,不让他死。”
顾昭虽然该死,但却不是现在。
他知道的事情越多,自然价值也就越高,若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死在了牢狱之中,岂不是便宜他了。
说着说着,夏知元冰凉的手指就握了上来,赵长霖低头一看,就见夏知元眼神有些可怜兮兮的,她这模样,无疑是在向自己寻求温暖。
“穿的这样厚,身上可觉着累赘?”
赵长霖心中难免酸涩,知元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可触手一摸还是冰凉。
她又如何不心痛呢。
让她多喝些药,可是药三分毒,又如何…咽得下这么多?
的确是有些累赘的,夏知元已经到了,走一段路就要喘上一喘的地步。
若是不穿这么厚,身体的确没这么臃肿,走路也更轻便些,但是…她恐怕就要被冻死了。
“还好,殿下既然心疼知元…那何不,一同陪……”
视线看了左右一眼。
牢狱里除了手拿着长矛,带着刀,穿着甲胄,值夜的士兵之外,就再无他人。
可当着士兵的面,要说这么肉麻的情话,夏知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害臊的。
虽然在殿下面前她不会这样,各种骚话频出,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点脸的。
“知元入睡啊…”
这几乎是贴着赵长霖的脸颊说的,习惯了知元这样神出鬼没,赵长霖低眉一笑。
搂着夏知元的腰肢,将人往自己怀里靠近了些。
裹了这么好些保暖的袄子,却仍旧是有些冷。
“不是每日都睡在一起吗?”
“知元,为何还出此问?”
额头相抵,赵长霖手指抵在夏知元的耳垂上,笑眼微弯。
自从自己受重伤以来,殿下甚少在自己面前笑,即便是笑了,也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
可是现在这笑容却有些不一样,殿下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那自然…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被殿下带歪的夏知元语气停顿了,殿下可真坏,她就不信殿下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无非就是想自己说出这两者的不一样罢了!
“好,我们回床榻上商量。”
赵长霖顺手就牵住了夏知元的掌心,带人往着阶梯上走。
一路上,但凡是只要见到了二人的士兵都会行礼问好。
夏知元秉持着做人礼貌的好习惯,对着士兵也回礼。
她这样的做法自然吸引了赵长霖的观望,自小而生在皇权世家,赵长霖对于使唤人这件事来说,就是呼吸一样自然。
她从前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这些人是平等的。
可唯独,知元的所作所为能够让赵长霖停下目光注视。
“殿下…是很好奇吗?”
“那么,知元就是大发慈悲的告诉殿下,这是为什么吧。”
伸出食指,在月色的笼罩下,夏知元显得更加迷人,赵长霖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的步伐,挑眉看向她。
“知元,这是与我在藏拙吗?”
听到殿下,如此发问,夏知元柔柔一笑。
“如果殿下这么想的话,那估计也就算是吧。”
“殿下可知礼贤下士也是为君者最重要的,殿下的附庸…会听殿下的话,可是附庸的附庸会听殿下的话吗?”
“有时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是知元希望殿下学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