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福是个孤儿,但他是个幸运的孤儿。
南蛮子还没从中洲退走的时候,中洲百姓备受盘剥,连新生的孩子都要算人丁税,弄得百姓没办法,生多了孩子只能往外扔。
刘全福就是这样被刘家村里的人捡到的。
捡到刘全福的夫妻俩早年被蛮子强征服役,伤了身体,没法生育,忽然捡了个孩子激动万分。
一般被扔的孩子都是不健全的,或者女婴,健康的男婴可是很少见的,想来不是家里孩子多的交不起税到,没有哪家会扔这样的孩子出来。
老两口兴奋了几天,一合计,给这孩子取名全福,取全须全尾,有福气的意思。
同在南蛮子的压迫下,刘家村的百姓也能相互扶持,一起艰难度日。
刘全福就在父母的关爱下平安长大。
长大后的刘全福秉承了父母脾性,为人忠厚,踏实肯干,靠着几亩薄田和一手下套子的本事,三口人的日子慢慢有了几分红火的苗头,老两口也四处张罗着给儿子娶亲。
然而蛮人高压之下,中洲百姓苦不堪言,各地开始拜求神明,起义抗蛮。
于是,蛮人镇压的手段愈发严厉。
刘全福一家在这次镇压中,被拉出去服役开山铺路,等动乱结束,就只剩他一个人回了家,父母的尸首都没能带回来。
心灰意懒的刘全福浑浑噩噩度日,就这样过了几年,他都二十五岁了。
成了老光棍。
村里跟刘全福父母关系不错的老人纷纷开始着急,催着刘全福娶亲生子,刘全福也渐渐从父母离去的伤痛中走了出来,收拾家业,准备把他家的香火传下去,免得百年之后无颜见二老。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走进了刘全福的家。
这人叫刘一虎,跟刘全福同岁,服役时死了父母,婆娘也不见了,有三个孩子。
“全福,你愿意跟我搭伙过日子吗?”
浓眉大眼的刘一虎眼神直率又野蛮,带着一股子莽劲儿,定定地盯着刘全福。
刘全福被他看的心里发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嘟囔了一句:“你说什么胡话?两个大男人怎么过日子。”
“可以的,咱俩结契兄弟,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你就是他二爹,将来有了孙子,你就是他二爷爷。”
刘一虎说起两个大男人怎么过日子眉飞色舞,大胆的让刘全福脸红耳热。
怎么可以这样?
还能这样吗?
刘一虎口若悬河,接连举了几个例子,从前朝皇帝到有名的大官,从富甲一方的商贾到田间地头的村夫,俱都是男人在一起生活,如何如何。
直把刘全福说的晕头转向,但他到底还是惦记着给父母传香火,涨红着脸拒绝了刘一虎。
被拒之后的刘一虎也不恼,只是没事的时候就来刘全福家帮着干这干那,时不时勾肩搭背动手动脚。
成过亲的男人自然比老实忠厚的老处男更懂玩乐。
不到两个月,刘一虎就得手了,刘全福也把给父母传香火的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按刘一虎的话说:“咱们一起过日子,我儿子也就是你儿子,我儿子姓刘你也姓刘,这不就是给二老传香火吗?”
沉醉爱情中的刘全福对他虎哥的话深信不疑,就在村里人的见证下,两人选好日子,拜了天地。
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这样生活在一起。
一开始村里人还不太看好,总劝刘全福自己养一个。
奈何刘一虎的三个孩子一个赛一个最甜,哄得刘全福这个二爹甜滋滋的,刘全福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渐渐的,大家看他们俩过得还行,就没人再劝了。
一晃就过了几十年,三个孩子长大后各自娶亲生子,刘一虎和刘全福也上了岁数。
刘一虎开始以孙子闹着陪他睡,床不够大的理由分开睡。
刘全福也没在意,他们早就没有那方面关系了,大概四十岁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方偷偷找女人。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好在几个孩子还算孝顺,他也只能安慰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分开睡之后没多久,发生了一件让刘全福绷不住的事。
刘一虎带了个老女人回家!
而这个女人,竟是刘一虎当年跑掉的老婆!
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包括相伴多年的刘一虎,把他抛在一边理都不理,对这个女人亲热的不得了。
一瞬间,刘全福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在这家里没有了立足之地。
就连村里人也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臭不要脸,霸着刘一虎一家不撒手。
刘全福有心找人证明自己和刘一虎的亲事,奈何那些老人早就死的七七八八,仅存的几个也失去行动能力,在家里说不上话了,更别说出门帮他作证。
失魂落魄的刘全福在众人嘲笑中,悄悄拿着麻绳带壶酒上了山。
抿完了酒,刘全福痛哭一场,踩着垫好的石头准备一了百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左右张望后,刘全福跌跌撞撞循声找去,一个白花花的婴儿,正在石头上扯着喉咙大哭。
“爹娘当年捡到我时,也是这般场景吗?”
想到这里,刘全福暂熄了死志,脱下衣服包着婴儿回了“家”。
还没进门,刘全福就听见家里正欢天喜地的剁肉包饺子,平日最孝顺自己的二儿子激动地说看见自己带着麻绳上山了……
许是饿久了,闻见食物的香气,刘全福怀里的婴儿又哭了起来。
他的啼哭惊醒了正在屋里欢笑的一家人,一群人望着窗外满身酒气的刘全福,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