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韫对于唐荣轩之事显然早已有了周全的应对之策。
回到召王府后不久,便听闻有几家当铺的人拿着召王府的物品前往督察院 “投案自首”。
此事既然涉及到召王,南越帝便将其交由大理寺负责审理。
没几日,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被查得清清楚楚。
前几年,南越边境有大量难民涌入京城,朝廷虽在第一时间采取了安抚措施,然而僧多粥少,救济之力终究有限。
当时朝堂还号召众多权贵捐赠善银或者开设粥铺施粥。
萧承韫捐出了不少米粮,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他悄悄将王府的财物抵押给几家信得过的当铺,以此解燃眉之急。而所得的银两统统用于赈灾。
所当之物既有活当也有死当,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召王府出来的东西皆是精品,自然有人喜爱,于是私下里便有人从当铺将其买走。
如此一来,唐荣轩府里失窃的物品也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此事一出,众多百姓纷纷自发走上街头,为召王求情。
大理寺见状,只得将此事上报给南越帝。
南越帝一番权衡之后,赦免了召王和唐荣轩的罪过,此事便算是就此揭过。
而王府附近挖出的尸首,由于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与召王有关,也只能不了了之。
可召王府的繁忙程度却比之前更甚。
元道尘有些不理解,问道:“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为何王爷还一脸愁容?”
谢长宁听完,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说道:“前辈,您可知道如今百姓是如何评价王爷的吗?”
元道尘抚摸着胡须,满脸欣慰之色:“都说他心系民生,是个仁心仁德的王爷,实乃世人之楷模。”
谢长宁又问道:“和太子殿下相比如何?”
“那自然是 ——” 话说到一半,元道尘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一位闲散王爷的德行比当朝太子还要高,而且这位王爷还一直备受南越帝的猜忌。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
萧承韫这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从暗处的角落走到了阳光下。
谢长宁明白,从今往后,他已将权力之争摆到了明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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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寻白待在沈府百无聊赖,沈家之人一直想和他搞好关系,却因他向来清冷的性格而感到无从下手。
但李君怡领着沈悦蓉来了几次,意思倒是简单明了,想要他向南越帝求求情,为沈悦蓉指一门婚事。
自从上次那场风波后,沈悦蓉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各家都在背后里嘲笑她,名声已然受损。
而赵忆萱却是凭着私下办了几家学堂,救济他人而名声大噪,备受赞扬。就连太皇太后都对她颇多赞誉。
这一日,召王的案子尘埃落定,沈寻白终于看到事情按他预想的那样走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萧承韫和萧宴的斗争定将更加激烈。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
看着沈悦蓉倒也顺眼了些。
他想了想,问道:“你那日得罪了谢长宁了,可有向她道歉?”
沈悦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还没有。”
沈寻白冷笑一声,言辞犀利。
“就连南平公主都知晓向谢长宁道歉是明智之举,你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还比公主高贵不成?”
毫不留情的话一出,李君怡和沈悦蓉脸色瞬间变得不好。李君怡脸色微微发白,嘴唇紧抿,沈悦蓉则是满脸通红,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可又不敢发火。
两人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自己此刻的境地。
李君怡稳了稳心神,问道:“谦之,那你看该如何?”
沈寻白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太子殿下不过是看你得罪了谢长宁,才借机发难,各家夫人也不过是看太子脸色罢了,你们来求本相,倒不如去求她。”
“那我们现在就去——”
“你们是蠢的不成,”沈寻白嗤笑道,“她住在召王府,你们上召王的地盘求她去东宫求情,是当召王也是吃素的不成?”
妇道人家哪懂这些朝廷纷争的复杂之处,沈寻白这么一说,当下也便觉得的确不合时宜。
沈寻白接着说道:“谢长宁好酒,倒不如府里设宴,把人请来当面赔罪,如此方显得有诚意。”
“可是,上次徐嬷嬷去请,她——”李君怡犹豫着说道。
“徐嬷嬷那是叫‘请’吗?让镇南侯去。”沈寻白眸光懒懒地扫视着那二人,“镇南侯的面子,她总不会不给。”
李君怡低头不语,如今沈家虽说大不如从前,镇南侯没多少实权,可怎么也是享一品俸禄,这要亲自登门去请一个侍女,总归有些失了颜面。
沈寻白自是看出她的顾忌,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随即淡声说道:“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怎么做,是你们的事,言尽于此。”
李君怡与沈悦蓉相视一眼,终无奈地点了点头,知道此事只能如此。
晚间的时候,云泽来报,说是镇南侯亲自登门求见谢长宁。
谢长宁微微一愣,她和镇南侯并未有交集,不知怎么会来寻她。
萧承韫说道:“沈寻白这几日都住在沈府,该是他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你要不想见,我打发了就是。”
谢长宁想了想,怎么说也是一个侯爷,她身在召王府,如若不见,唯恐有人又会借着此事向萧承韫发难。
“既然是镇南侯亲自来请,总不好拒之门外,就看看他到底有何用意。”
言罢,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会客厅而去。
萧承韫眉头微皱,却也未再言语,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谢长宁之前未见过镇南侯,只听说是领了虚职的沈家嫡长孙,今日一见,倒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和沈寻白虽说是同父异母,可两人无论从长相还是气度,都截然不同。
沈从熙倒不像侯爷,反而像街头的浪荡子,举止轻浮,哪有什么仪态可言。
他见到两人,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动作有些仓促,带翻了桌上的茶盏,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会客厅中格外清晰。
沈从熙神色惶恐,结结巴巴地说道:“见,见过召王爷,谢姑娘。”
谢长宁顿了顿,瞧着他这模样,要不是装的,那沈家真是衰败得厉害,连一个侯爷都如此拘谨不安。
“免礼。”萧承韫说道,“镇南侯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沈从熙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实不相瞒,前几日舍妹冲撞了谢姑娘,一直心怀愧疚,几日来寝食难安,家中祖母特遣我来,请谢姑娘移驾府中,设宴赔罪,以示诚意。”
说着,双手递上一份邀帖。
谢长宁看了一眼,眉梢微挑,她并未立刻回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是沈寻白让你来的吧?”
沈从熙微微一怔,没想到谢长宁会如此直接,他尴尬地笑了笑。
谢长宁轻笑一声,自从那晚,她就没见过沈寻白,这狗东西心里肯定憋着气,想找她撒呢。
沈从熙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仍旧强颜欢笑,说道:“姑娘聪慧,这的确是四弟的意思。只是祖母确也牵挂此事,希望能借此机会,与姑娘化解误会。”
谢长宁淡然一笑,欣然应允,“好啊,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