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烛光轻轻摇曳,淡淡的酒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那轻轻浅浅的低吟声夹杂其中,在室内悠悠荡漾。
沈寻白伸出手,将谢长宁的脸轻轻转过来,随后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他的嗓音带着事后的低沉暗哑,缓缓问道:“谢长宁,你喜不喜欢我?”
谢长宁眸光闪了闪,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淡然:“大人,你要求有些高,有人了还不满足,还想要心,嘶——”
沈寻白对她的回答显然极为不满意,他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修长的手指顺着脖颈缓缓而下,停留在她心脏的位置。
掌下的心跳沉稳有力,跳动得让他有些沉迷。
他稍微用力往下压,心脏跳动的声音愈加清晰。
隔着这么一层薄薄的肌肤,却看不透她的心。
沈寻白似乎能感受到那股与他节奏不合的脉动,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你喜欢萧承韫?”
话音一落,便感受到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沈寻白抬眸,眸光冷得像冰,薄唇上挂着笑,却有些阴恻恻的意味。
“你果然更在意他!”
谢长宁觉得他实在是烦,伸手推了推他,“完事了就滚下去。”
沈寻白冷笑着,紧紧抓住她的手,强行将她的手与自己的手指紧紧相扣在一起。
“谢长宁,你只能是我的。”
谢长宁醒来,沈寻白已经不见了身影。
枕边放着一块血红色的玉佩。
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鹊鸟,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真有意思,鹊鸟折了翼,又该如何飞翔?
谢长宁将玉佩扔在一旁,起身步入池水中。
昨晚狗贼喝了酒,有些半醉,一个劲问她喜不喜欢他?她不说他就做,她说了,他又做得更凶。
直直折腾到莫一在石洞外催促了几次,才从她身上起来去上朝。
谢长宁换了衣服,走到石洞口,没等太久,莫一便把吃的送进来。
沈寻白不在的时候,都由他送过来,不过他只是送到洞口。
莫一把托盘递给她,转身刚要走,谢长宁喊住他。
“你不是讨厌我吗?”
莫一回头看她一眼,“是挺讨厌的,但是——大人喜欢你。”
“他的喜欢就是把我关在这里?”
莫一沉默片刻,沉声说道:“谢姑娘,大人过得很苦,你别再折磨他了。”
“不是他折磨我?”谢长宁冷声说道。
莫一没说话,拱手行了一礼,“明晚大人成亲,谢姑娘好自为之。”
谢长宁转身进了洞内。
晚间,沈寻白归来,看着她站在洞中央,仰头看着顶端巴掌大的星空,带着一抹落寞。
沈寻白从身后拥住她,把头放到她肩上,“怎么了?想出去?”
谢长宁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星空上,语气淡淡地说道:“我在回忆我俩的过往,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子了呢?”
沈寻白低低笑着,笑声中似乎有着无尽的感慨。
“有答案了吗?”
“没有,剪不断理还乱。”
沈寻白抬头,看向那片像是代表自由的天幕,“长宁,自由我会给你的,快了,很快了。”
谢长宁微微扯动唇角,还是把心里那句“她的自由不需要任何人给予”咽了下去。
他的手轻轻在她腹部来回抚摸,动作轻柔,“你说,会不会这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谢长宁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若不是内力被封,她真想立刻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打一顿。
张嘴闭嘴都是孩子,难道他是怕自己活不久吗?
她把他的手移开,走到一边坐下:“你这样,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为你生?”
沈寻白不以为意:“明明你也很享受......”
谢长宁冷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享受?哼,沈寻白,我告诉你,你以后别落我手中,要不然我定把今日的耻辱百倍千倍加在你身上!”
沈寻白眉头微皱,掐指盘算一番,脸上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昨晚做了四次,百倍千倍,的确有些吃不消啊。”
“......你他妈的脑子里到底是混进了什么龌龊的东西!”谢长宁怒不可遏,大声骂道。
沈寻白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眼神变得认真而深情。
“我脑子里,身体里,血液里,心里,甚至灵魂深处,都唯有一个你。”
~~~~~~
谢长宁的老家,有一个传说。
据说男人小时候骑过狗的话,成亲的当天便会下雨。
沈寻白骑没骑她不知道,但他成亲的这晚,的确下了雨。
这晚,他没来。
谢长宁起身,缓缓走到温泉边上。
她在这几日里,已经对这温泉进行了细致的观察。
温泉水面始终平静无波,这么几天过去了,池水未见减少,温度也不升不降,定是一池活水。
在水下,她小心地在四周摸索了一阵,果然发现一上一下两块石板的四周隐隐有空隙。
她用手分别试了一下,上面的是进水口,下面的是出水口,心中顿时有了盘算。
沈寻白以为封了她的内力她就无计可施了,那也真是太小瞧了她。
谢长宁看着肘窝里的印记,这才是她最后能保命的东西。
她最近受了几次伤,那个印记早就红得发黑,当时一怒之下想用在沈寻白身上,一掌把他拍死的。
可想想还是算了,凭那狗贼的性子,临死前肯定会拉着她。
倒不如用在关键的地方。
谢长宁将手掌放在出水口的石块上,将印记缓缓按了下去,瞬间感觉一股暖流从印记处涌出,沿着她的手臂传遍全身。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的力量,将那股暖流引导至石块。
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石块应声而碎,露出一个洞口。
与此同时,水流瞬间加快,谢长宁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紧紧拉住,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水流被卷入了黑暗的通道中。
谢长宁紧紧闭气,用力护住自己的身体,随着水流的方向冲进一条暗河中。
好在这河不深,她很快站定,稳住心神,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条石砌的隧道,隧道一侧还放着几盏油灯。
谢长宁点亮一盏,拎着灯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前行。
走了很久,便看到前方建了几个大大小小的池子。
池子和那沈寻白石室一样,都是用石板围砌而成,暗河的水透过空隙流进了这些池子,将水池充盈。
池子四周盘踞着几根粗壮的树根,侧边有一条隐秘的绳梯。
谢长宁攀着绳梯而上,眼前隐隐有亮光。
她吹灭油灯,顺着光亮走去,这才发现是一个小巧的暗门。
谢长宁轻巧地触动旁边的机关,只听一阵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一道微光透了进来,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发现竟然是一座精美的别苑。
而她的身后,是一棵巨大的榕树。
谢长宁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沈寻白提议兴建的承泽别苑。
想不到,这座皇家别苑连通的竟然是丞相府的后山。
这狗贼胆子着实大,谁能想到他密道的出口会放在皇家的地盘上,而且他在上游,这里是下游,他们之前好几次在水里.....
那不就是......
一想到这里,谢长宁顿觉脸上燥得慌,难怪他一在水里就那么兴奋。
这地方她可真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赶紧跑吧!
~~~~~~
而另一边的沈府内,弥漫着淡淡的喜气。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那高亢的声音响起,堂中的一对新人缓缓相对而立。
男子身着一身红衣,身姿挺拔如松,长身玉立,脸色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湖水,看不出丝毫的喜悦或激动。
他只是沉默地牵着绸带的一端,动作沉稳而缓慢,一步一步地朝着后院走去。
沈老夫人穿戴整齐,满脸笑容。
沈寻白性子孤傲,她之前总怕他在大婚时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可没想到,除了他脸色稍显不好之外,这婚事竟进行得如此顺利。她那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美中不足的是,因着秋猎的事,婚丧不能大操大办,只能一切从简。
沈府没宴请任何人,闵蓉被一顶花轿静悄悄的抬进了府里。所有的仪式只是走了个过场,这亲结的悄无声息。
不过萧宴倒是来了。
沈寻白换下喜服匆匆而来,“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萧宴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许深意。
\&沈大人,本宫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可是打扰了你洞房花烛?”
沈寻白面色不变,淡淡回应:“殿下说笑了,殿下光临寒舍,乃是臣和沈府的荣幸。”
“哈哈,是吗?本宫还以为这门亲事你不愿意呢。”
“怎么会,皇上赐婚,是沈府的荣耀。微臣感激皇上隆恩。”
正说着,沈从熙和沈老夫人李君怡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萧宴微微抬手:“免礼,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有劳殿下挂心,臣妇还好。”沈老夫人恭敬地回答道。
萧宴转头看了沈从熙一眼,“镇南侯一表人才,可想入朝为官?”
沈从熙一听,心中猛地一紧,赶忙拱手:“微臣胸无笔墨,不及四弟半分,只想在家侍奉母亲。”
萧宴笑了笑,伸手虚抬,“镇南侯太过谦虚了,俗闻你儿时也有‘神童’之称,才学自然不必说。本宫已向父皇请旨册封你为刑部员外郎。明日圣旨该下了。”
沈老夫人和李君怡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沈家虽有镇南侯爵位,但自从前任镇南侯死后,便只是个勋爵,已无实权,如今要是沈从熙能入朝为官,无疑是重振沈家荣耀的机会。
沈从熙微微一怔,下意识瞟了沈寻白一眼,但见他神色冷淡,并未异样。
“怎么?不愿意?是嫌官职小了?”
沈从熙急忙俯身跪地:“多谢太子殿下赏识,微臣惶恐,能为国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萧宴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沈老夫人:“沈家双喜临门,恭喜。”
“多谢太子殿下。”
萧宴朝着沈寻白笑道:“沈大人,那本宫就不打扰你洞房花烛了。”
“恭送殿下。”
沈寻白目送太子离去,微微垂下头颅。
沈老夫人一脸喜色:“谦之,我听你身边的侍卫说,从今往后,你便回沈府长住了?”
沈寻白回过神,转身淡淡道:“本相如今娶了新妇,自然是要回沈府长住。府中也需有人主持中馈,伺候祖母和母亲。”
沈老夫人笑容更盛,“甚好,甚好。”
唯有沈从熙略有忧色,敛下眼中的暗芒。
雨声未歇。萧宴从沈府出来,依旧不太放心。
沈寻白的性子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萧宴总担心他还有后招。
他遣了暗卫,继续在暗中监视沈府的动静,特别是他是否有出府。
萧宴一晚没睡,在书房等到天明。
暗卫悄然来报,称沈寻白自进入新房后,一夜未曾踏出。
这消息让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或许连沈寻白自己都未曾察觉,实际上谢长宁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对他暗生情愫。
如今沈寻白成亲,那谢长宁是不是会对他死心了?
谢长宁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也不能成为任何人的助力。
底下有谋士曾进言杀谢长宁,萧宴恼怒不已,把人呵斥一顿,赶出了府。
她想要自由,那就先让她自由。
待他荣登皇位之后,有的是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人。
与萧宴一样彻夜难眠的,还有萧承韫。
他独坐在书房里,提笔在宣纸上缓缓勾勒出一道婀娜的身影,笔锋微颤,落下几滴墨迹,似是他内心波动的外显。
脑海中的她,是明媚的,是洒脱的,是不羁的......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落下的笔迹却始终无法描绘出她身上那独有的灵动与飘逸。
云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您既舍不得谢姑娘,为何不留她?”
萧承韫放下笔,眼中复杂,轻叹一声:“她是一只自由翱翔的鸟儿,本王怎能将其困于金丝笼中?”
“那您为何不将您的心意——”
萧承韫愣了愣,“你都看出来了啊。”
云泽默然。
“何必拉她进召王府这个火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