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偏隅一角,一座不大的小院里,雨幕如帘,却笼罩着一场残酷的屠杀。
院中血腥气息浓重得让人作呕,雨点砸在尸体上,发出轻微的 “啪嗒” 声。
血水在雨水的冲刷下,缓缓流淌,如同一条条红色的细流,蜿蜒着向低洼处汇聚。
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将地面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庭院里,一人执伞独立雨中,他微微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雨,伸出手掌接住几滴雨水,雨水在他的掌心汇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廊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他闻声回头看去。便见一名黑衣人挟持着一人行来。
“公子,窦铭已带到。”
那黑衣人将窦铭推至雨中,伞下的公子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窦铭看着满院的尸首,那些都是他府中的亲眷啊,下午一家人还讨论着过年的喜事,谁知道,不过瞬间,如也是阴阳两隔。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眼中满是悲愤与绝望。他怒视着伞下的公子,声音嘶哑地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灭我窦家满门?”
那人缓缓前行,每一步落下,鞋底轻轻触碰着被血水浸润的地面,却未沾上丝毫污浊。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丝毫不受周围惨烈景象的影响。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他的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而他仿若未闻,只是微微垂眸,冷漠地看着怒目而视的窦铭。
他的声音清冷,如同这雨中的寒风:“二十年前你灭了我容家满门,我如今灭你满门,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说着,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又补充一句,“当然,二十年后,你后人要能灭我满门,也是可以的。”
窦铭闻言,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你,你是——”
“窦大人,上路吧,别让你家人等急了。”
话语刚落,便见一道寒光闪过,窦铭的话还未说完,胸口已被一枚弩箭透胸而过。
窦铭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愕与不甘。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发出微弱的 “咯咯” 声。
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与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随后,身子轰然倒地。
身后的莫一上前查探一番,手起刀落,将他人头割了下来,抛给随后而来的莫十。
莫十看了看,“少主,这次没准备盒子了吗?”
容非墨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屡教不会,要你何用。”
莫十立即闭嘴,他知道少主此刻心情不好,不敢再多言。
容非墨说完,转身朝着院外走。
雨势纷纷,没多大会儿,便将暗夜中的一切统统掩盖。
莫一转身朝着其他人吩咐几句,急忙追上容非墨的步伐。
院中众人迅速收拾起一切痕迹,消失在夜色的掩映下。
容非墨走了一段,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跟着我做什么?”
莫一踟蹰一番,欲言又止:“大人,您——”
“呵,”容非墨轻笑一声,眼神在夜色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可别再唤我大人了,从今往后,你的‘大人’已经另有其人了。”
莫一握着拳,站在雨中,低首垂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痛,“少主,您真的要离开了吗?”
容非墨并未立即回答,只是望着那漆黑的夜空,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莫一,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九死一生走到今天,他们给了我什么?我想复仇,他们只不过搭了我的船罢了。”
他顿了顿,“不管是容非墨,还是沈寻白,并不是他们成就了我,而是我成就了他们。谁知道,我娘亲的灵位竟然还要看他们的脸色?我的婚事也可以随意拿来交易?甚至与仇人之子合作算计我?既然他们想要‘丞相夫人’那就拿去吧。”
“我没杀容敏,已经是全了当日他们用秘药救我一命的恩,从今往后,我与他们再无瓜葛。想报仇?那就自己来吧,我容非墨就不奉陪了。”
莫一嘴唇蠕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挽留的话。
“少主,您真的要舍弃一切了吗?”
“你回去吧,‘沈寻白’身边不能没有你和莫七。但是,奉劝一句——”他转头,目光犀利带着杀气,“别再拿我娘亲的事来要挟我,否则,我不介意让容族真正消失。”
容非墨径直去了丞相府后山。
他说他不会娶容敏,自然不会娶。
容敏想嫁的不过是“沈寻白”这个身份,那么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可谢长宁却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他也想放她走,可是当他一想到往后身边没了她,那将会是多么的寂寥。
他曾好几次都想将实情告知于她,可经过一番番谨慎地探听之后,才深刻地明白,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脆弱到了极点,根本经受不住任何一丝的动荡。
明明过了今晚,就可以带她走了,她怎么就不能再多等一等呢?
容非墨幽幽叹口气,俯身捡起水池边被她摔碎的发簪和血玉,看着已经干涸的温泉,心里明白。
谢长宁可能更加难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