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和如意出了小镇,如意寻了个空旷的林间,将骨哨掏出来,轻轻一吹,清亮的哨音如同一缕灵动的丝线,直直冲向天空,传得极远。
没多会,天空中传来几声鹰鸣回应。
如意将手中半大的盒子打开,苍鹰俯冲而下,精准地落在盒子附近。
落地的瞬间,展翅间带起一阵风,吹得周围的草叶沙沙作响。
它们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如意,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好奇。
如意又吹了几声骨哨,那哨音高低起伏,仿佛在与鹰们交流着什么。
那些鹰像是听懂了似的,一个接一个慢慢走近她身边。
“来啊,小宝贝们,姐姐给你们擦点胭脂,让你们更漂亮!”
说着,她从那盒子里抓了一把粘稠的膏体出来,涂抹在鹰的羽翼上。
谢长宁蹲在一旁,看着她一边和鹰说着话,一边将那膏体分别涂抹在每只鹰的身上。
这种膏体是天外天特有的,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涂抹在雌鹰身上,能吸引方圆百里的雄鹰聚拢。
尤其是秦峥的鹰,对这种气味极其敏感,一旦察觉到这股香气,必定会迅速前来。
容非墨的马车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主仆二人围着一堆鹰也不知在干什么。
谢长宁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看着如意手中的动作。
“如意姐姐,你这是在干嘛?”宝乐问道。
如意朝他招了招手,“宝乐,过来帮忙。”
宝乐回头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见他没说什么,哒哒跑过去。
“你帮我抓着他们的爪子,挠得我手疼。”
宝乐有些不敢,那些鹰爪锋利,鹰喙看着也吓人。
如意骂了一声,“快点。”又吹了几声骨哨。
那哨音似乎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让鹰们更加安静下来。
“哦。”宝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握住鹰的爪子,不让它们乱动。
神奇的是,鹰竟然异常的温顺。
宝乐叹为观止,和如意聊上了,脸上满是兴奋和好奇。
容非墨从车里下来,手中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走到谢长宁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蹲在一旁,把包裹递过去。
“糕点,甜的。”
谢长宁淡淡地看了一眼,又抬头盯着他脸看。
“怎么了?”容非墨摸了下脸,问道。
谢长宁朝旁边默默移开两步,“容楼主,上次在赤焰岭,谢某感谢你出手相助,但是——”她顿了顿,“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很熟,你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语气冷淡,眼神中透着一股疏离。
容非墨微微一笑,眸光深沉:“客气与否,全在我心。不熟没事,你可以从今天开始重新认识我。”
谢长宁脸色淡然,毫不留情回道:“那还真遗憾,我并不想认识你。”
说着起身,朝如意喊了一声,“如意,差不多了,走吧。”
“唉,来了。”
如意又和宝乐说了几句话,收拾好东西,把涂完膏药的鹰放飞。
那些鹰展翅高飞,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朝着远方飞去。
“公子?”
容非墨看着谢长宁的马车渐渐远去,心中涌起丝丝缕缕的疼,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谢长宁好像比以前更冷漠了。
“走吧。”容非墨轻声吩咐,目光依旧追随着那辆马车的背影,直至它在林间小道转弯,消失在一片翠绿的树影之中。
他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向自己的马车。
谢长宁的马车走得慢,一路上晃晃悠悠。
行至一处较为偏僻的路段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
他们拖家带口,面容疲惫而憔悴,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无助。
马车不得不缓缓停下,谢长宁微微皱眉,撩起车帘向外看去。
流民们看到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纷纷围了过来。
“姑娘,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一个瘦弱的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声音沙哑地说道。
孩子饿得面黄肌瘦,眼神黯淡无光。
如意心下一软,转头就想找食物。
谢长宁制止了她。
“抱歉,我们也没有食物。”谢长宁面色平静地说道。
那妇人听到这话,眼中的希冀瞬间黯淡了下去,她紧紧抱着孩子,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抑制着内心的绝望。
“不过,我略懂医术,你的孩子我倒是可以治一治。”
那妇人眼神一亮,“真的吗?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谢长宁微微点头,让她把孩子放在车辕上,伸手为孩子摸了摸脉。
“应该是着凉了,有些风寒,问题不大。”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那妇人,“喂他吃下吧。晚间孩子应该就能恢复过来。”
如意看了看那药丸,刚想说话,谢长宁微微摇了摇头。
那妇人接过药丸,拿在手里犹豫不决。
谢长宁唤了如意一声,“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继续前行。
走得远了,如意转头问道:“主子,您怎么不让我给他们食物?”
身后的车厢里,半天都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谢长宁淡然的语气传来。
“食物有限,那么多人怎么满足得了?你若只给那妇人和孩子,一时的善心反而会引发混乱,并不见得能帮的了她们。”
“可是,那药——”如意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能相救,为何又把那么珍贵的药送人?
“但愿他能撑到遇到下一个好心人吧。”谢长宁喃喃说道。
她脑海里有画面闪过,自己好像什么时候也遇到过类似于这样的情形去了?
怎么有些想不起来了呢?
谢长宁这一耽误,到下个落脚处的时候晚了些。
当她的马车缓缓靠近,远远的便看到容非墨坐在一个简陋的茶棚里。
茶棚位于路边,周围是一些参差不齐的树木。茶棚的顶上覆盖着破旧的茅草,在风中微微摇曳。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在这略显嘈杂的环境中竟透着几分闲适与优雅。
然而,此刻他似乎正与人起了争执,直把一个老丈气得面红耳赤。
“竖子可恶,奸臣当道,皇上受狗贼蒙蔽,才不知边境生活得水深火热!”
老丈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 “咚咚” 的声响。
容非墨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才缓缓地道:“都说奸臣当道,他到底当了什么道?”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仿佛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朝中重臣几许,更不论还有太子和召王,他如何能蒙蔽圣听?”
老丈听了他这话,更是怒不可遏,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这无知小儿!那奸臣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使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多少有识之士被打压,多少忠良之臣遭陷害!边境的军饷被克扣,将士们缺衣少食,如何能抵御外敌?百姓们饱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却无人问津!这不是奸臣当道是什么?”
老丈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周围的人也纷纷侧目,对容非墨投来不满的目光。
容非墨放下茶杯,“老丈所言,或许有些道理。但朝堂之事,错综复杂,又岂是简单的一句奸臣当道便能概括的?你若有心,不妨亲自往京城走上一走。”
谢长宁下了马车进茶棚,老丈看进来一陌生女子,便朝着她喊道:“这位姑娘,你且来论论看。”
谢长宁一愣,瞧着周围几人都不像寻常百姓,思索一番后,上前拱手问道:“不知老丈是在论什么?”
“论天下!”老丈朗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