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说说笑笑,终于在中午时抵达了青居市。
在孟穗岁看来,市和县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可能是市区里人们的穿着更华丽些,多数人还保持着民国时期的样式,对襟长袍,棉料则是机织的“洋布”。
与大城市里的人一比,孟穗岁三人的短衫长裤就显得十分质朴了。
三人里,除了孟穗岁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土包子”,蔡茹和单倩倩则对路很熟悉,在汽车站下了车,拿上东西,两人就一左一右,带着孟穗岁往火车站走去。
一直足足走了半小时,孟穗岁嘴角抽搐:“小茹姐,咱们走到火车站要多久啊?”
蔡茹笑了笑,完全没发现孟穗岁的异常,说道:“咱们走上一个多小时就能到火车站,刚好能赶上下午那趟去流淮的火车,放心吧,有我带着你,肯定没问题的。”
听到“流淮”两个字,孟穗岁心里光速闪过自己记录下的地图信息。
流淮市,算是地图标注的一个相对较大的城市,没想到第一站火车居然能直接抵达这里,这样一来,算是能直接达成四分之一的路程,省不少劲。
孟穗岁像是看到了曙光,渐渐忽略脚底的疼痛:“那咱们要坐多久的火车呀?”
单倩倩插话道:“得坐整整三天哩!你可得准备好,我就去了安西一次,坐火车、坐汽车、坐船、最后还要骑骆驼,十几天的路程,最后屁股都肿了!”
她这么一夸大,孟穗岁眼皮一跳,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小心翼翼问道:“该不会咱们去安西,这一路上就坐这一趟火车吧?”
蔡茹微微惊讶地看向她:“穗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当然了,安西地处偏远,咱们国家虽然掀起了铁路建设的热潮,但还不通安西。咱们抵达流淮市后,想去安西得渡流淮河,河上没搭桥,还得去码头买船票,然后坐轮船过流淮河,之后还得坐汽车。”
孟穗岁嘴唇紧抿,忍住想哭的冲动,能怪谁呢?这个年代交通条件实在落后。
虽然难受,但孟穗岁还是强打起精神,和蔡茹单倩倩到达了火车站。
她顶着庞大厚重的身躯,只觉得鞋底都要磨破了,想想这一路跋山涉水,足足耗费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安西,孟穗岁就觉得日子没啥盼头了。
但脑子里退缩的念头一起,苏荷和秦君英两个Atm机就不断在脑海中滚动播放。
青居市的火车站在建国后重新扩建了,候车室能达到一千多平方米。
进了车站,蔡茹就招呼道:“穗岁,走,买票,介绍信拿好了,待会得给售票员出示,车站人多,你跟紧我和倩倩,千万别走丢了。”
孟穗岁有些哭笑不得,想她上辈子也是机场高铁站风雨来火里去的自由女子一枚,重生到五十年代,买个火车票还得被人千叮咛万嘱咐,唯恐她成了走失人群。
不过,对上蔡茹关心的目光,她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说真的,虽然有些可耻,但这些关怀她需要,五十年代的火车她真没坐过。
从青居市到流淮市的车票要三块二毛钱,孟穗岁站在后面,都能看到蔡茹和单倩倩掏钱时肉疼的脸色,不过,拿到票后,也算是长舒一口气。
孟穗岁照瓢画葫芦,掏钱,介绍信,然后买到了一张五十年代的火车票。
她有些好奇的在手里翻来覆去,硬板式火车票,为了节约用纸,尺寸很小。
车票上有火车的车次、发车时间、火车地点和目的地,背景纹路是浅红色的,也就是硬座车票,其实以她娇气的性格,更想买一张软座车票。
孟穗岁抬头看了一眼蔡茹和单倩倩,扬了扬手里的车票:“走吧。”
她倒是很想买软座,但如果不随大流,甭说去了安西能不能得到两位熟人的照顾,只怕在去安西的路上就得被区别对待了,做人嘛,还是应该低调。
三人很快就检票上了火车,一进去,一股刺鼻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
孟穗岁险些没被一口气呛死,臭脚丫子味、包子味、鸡腿味、汗臭味等等味道糅杂在一起,酿成了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味道,但这就是这个年代火车的特色。
毕竟如今的火车还是以蒸汽机车为主,绿皮闷罐子,条件差,速度慢。
当然,即便是这样的火车,也依然属于奢侈品,票价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她们三人,蔡茹和单倩倩两人嫁了军人,每个月有补助津贴,虽然票价昂贵肉疼,但为了前往随军,咬咬牙也能出得起,而她,被亲娘捧在手里长大,更是不缺钱花。
“不缺钱花”的孟穗岁憋着口气进了车厢,随着蔡茹单倩倩一起找到了座位。
她们是前后脚买的车票,正好在一个车厢,可惜座位没排在一起。
蔡茹一个人坐,孟穗岁和单倩倩则是面对面坐着,一排四个人,十分拥挤。
而孟穗岁这样的大体格还坐在靠窗的位置,进去时,激起了不少怨气。
孟穗岁对旁边投过来的白眼只当没看见,但一想到接下来三天时间,她都要面临这样艰难的困境,又悲从中来,再度开始怀疑起自己远赴安西,是否是个明智的选择。
火车很快就出发了,听着“哐当哐当”的声响,孟穗岁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按照时间算,苏荷现在应该也还在火车上,比她们的脚程快了两天。
孟穗岁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不过这种时候也只能干着急。
接下来的三天,孟穗岁度日如年,不过她除了遭受了一些白眼,闲言碎语倒没有。
可能是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朴素,虽然不满她体格占据过多的位置,却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就这样一路吃了睡,睡了吃,硬梆梆的窝头都让她啃出花来了。
从青居市直接买票到流淮市的人很少,大多都在中途站点下车。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孟穗岁身边的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