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
宴霜清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已是濒死之相。
重病之人房中本应保持安静,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喘息声和低语声:
“姐,姐夫,别碰这儿……”
“好妹妹……”
宴霜清眉头微皱,努力睁开眼睛。
却惊愕地发现:
在她病榻旁厮混的,不是按捺不住的小厮丫鬟,她以为的野鸳鸯——
竟是她的相公,二皇子周珲!
和她的继妹宴婷婷!
宴婷婷欲迎还拒,声音是宴霜清从未听到过的娇媚放荡:
“姐夫,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这不是更刺激吗?”周珲低声道,向来温和的脸上满是迫切,“乖,该叫什么……”
“姐夫……珲郎,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姐姐吗?她如今重病在床,你却在这里和我……”
“姐姐她虽然病重,面容有损,性情也古怪了些……到底曾被明媒正娶啊!”
宴婷婷哽咽着回应,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得意。
“哼,这个黄脸婆,可配不上朕的皇后之位。”
周珲冷哼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婷婷,朕的意思,你可清楚?”
听到皇后二字,宴婷婷顿时又羞又喜:“珲郎……”
皇后。
世上哪个女人不想成为呢。
而眼前的周珲,就是板上钉钉登上皇位的那个人!
想到成为皇后之后的风光无限,宴婷婷心里便一阵兴奋的雀跃。
她故作娇羞地抬头,轻轻凑上前去,亲吻着男人的嘴唇。
而重病躺在床上的宴霜清看到这一切,心中一阵剧痛。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真心相待的丈夫……
还有她视若珍宝的继妹……
宴霜清心中的愤懑几乎无法压抑,她强撑这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你们……”
听到她的声音,相拥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哎呀,姐姐醒了?” 宴婷婷捂着嘴。
“你们……”
宴霜清看着两人,气得浑身发抖。
宴婷婷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被得意的笑容所掩盖。
她笑着对她的嫡姐道:“姐姐……我们怎么了?”
语气温柔婉转,带着一丝嘲讽。
“狗男女!”宴霜清用尽全力喊道。
“什么狗男女?”周珲冷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背叛,“宴霜清,你一个病秧子,哪配元后之位!”
“看看你那面黄肌瘦,说话都费劲的样子!简直倒人胃口,丢尽脸面!”
宴霜清闻言,心如刀绞。
她未曾料到,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君,竟会如此无情地对待她。
“病秧子?”她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周珲,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为了府上的未来,我……何至于此?”
周珲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宴婷婷见状,不急不徐地挽上周珲的手臂:
“姐姐,操持家事,掌管中馈,是宗妇的本分。”
“若连王府小事都做不好,还弄垮了身子,岂不坏了……珲郎的名声?”
说着,她举起帕子:“怪我说的狠了,只是,只是我实在心疼珲郎……”
“婷婷,不怪你,你说得对。”周珲连忙回握住宴婷婷的手:
“何况她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自己欲壑难填,什么都想插手,这才遭了报应!”
“报应?”宴霜清瞪大了眼睛,惨淡一笑:
“是啊,报应!”
这些年来,宴霜清深知周珲的雄心抱负,作为他的妻子,夫妻本是一体,她自然是鼎力相助。
为了他,她耗尽百里红妆,甚至不惜去将宴家和早逝母亲的资源也拿来用上,
还殚精竭虑,为他操持后院之事:
刻薄儿媳的贵妃……
猜忌心重的老皇帝……
表面单纯但全是心机的皇子皇女……
还有那一群八百个心眼子的妯娌……
从曾经空壳子的二皇子府,到现在财权滔天的太子府,背后全是她的汗水和血泪!
宴霜清的脸色愈发苍白,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湿润。
她声嘶力竭地说:“是我眼瞎,嫁给你,为你付出一切的报应!”
“付出一切?”周珲冷笑更甚,“你也不过是为了当皇后罢了!谁还不知道谁?”
“这些年你从来只知道掌控王府,可曾把我当成夫君?”
“我堂堂皇子,吃穿用度皆你做主,连纳个妾室还需要你点头!”
“也就是为了大业,不得已忍你一时罢了,你怎配与我夫妻一世!”
“论起共富贵,还得是婷婷这样的!柔情似水,在外,能给男人面子,在里嘛……”
他说着,轻佻地捏了捏宴婷婷的腰:
“能给男人里子!”
宴婷婷闻言眼中喜色更深,嘴上却嘤咛一声,顺势倒在周珲身上,换来对方愈发猖狂的笑声:
“朕的皇后,好好劝劝你姐姐。朕也不是无情的,便让你姐姐做个淑妃,在宫里养着便是!”
“让你姐姐务必记得,领旨谢恩!”
宴婷婷一愣,抿着嘴行礼:“是,陛下。”
“哈哈哈!婷婷,还是你……最懂事!”周珲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拍了拍宴婷婷,转身离开。
宴霜清被那句“领旨谢恩”气得脸色愈发白了。
可宴婷婷的表情却比她更难看,看着宴霜清的眼里带着恨意。
仿佛她才是那个被亲人和丈夫联手背叛的可怜原配一般:
“妃位封号以贵淑德贤为最优。没想到啊,珲郎竟还给了姐姐这般好福气!”
“他心中……竟还有你?”
见宴婷婷表情阴狠,全无刚才那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宴霜清稍稍冷静下来。
她冷笑一声:“贬妻为妾,倒反天罡,你竟还有脸面说是福气?”
她怒视对方。
这个平日里看似温婉可人的妹妹,此刻在她眼中却是如此面目可憎。
“我为何没有脸面?姐姐,你才是横插一脚的恶人啊!”
宴婷婷咬牙切齿,脸上露出一阵凶狠,跟她周身故作姿态的温柔格格不入:
“明明我比你更爱珲郎,明明我才最懂珲郎,可家里竟然把王妃之位许给了你。”
“凭什么,就凭你是原配生的嫡长女,而我是继室生的次女?!”
“我不服!”
宴霜清听到宴婷婷的话,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她声音微弱却坚定:“王妃之位,是皇家钦定,并非仅看出身。”
她嫁给周珲,从来无关情爱,都是为了家族考量——
“你是宴家的嫡长女,你的婚姻关系到宴家家族的兴衰荣辱。”
这句话,自她懂事起便如影随形,成为她生命中无法回避的使命。
她身为相府嫡长女,自幼苦读管家之术。
在宴婷婷与母亲肆意撒娇,弹琴跳舞的时候,她咬着牙颤着手练书法、看账本。
她从来是被当成未来皇家主母培养的。
只为有朝一日,嫁入皇家,带着宴家赢得从龙之功。
皇家无情爱,她从未奢望过多,只盼着夫妻有一分恩义,家族多一丝荣光。
而现在,她的丈夫和妹妹却一起背叛了她!
“我身上这病,是那个香囊,对吧?”宴霜清望向宴婷婷,苍白着脸,声音微弱地说。
而宴婷婷听到宴霜清这句指控,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那是一种胜利者独有的、近乎疯狂的笑容。
她缓缓走近宴霜清,眼神中闪烁着冷酷与得意。
“姐姐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宴婷婷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没错,是我做的。”
她不紧不慢地说:“这可是妹妹亲手做的香囊!”
“一针一线浸饱了药汁,配上让姐夫特意准备的香……”
“两个物件本来无毒,可混在一起,便是神仙难救!”
说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姐姐你说王妃之位不是仅凭身份就能决定,我看也对。”
宴婷婷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你看,我现在不就靠着自己的努力要成为珲郎的妻子……元后了吗?”
宴霜清苦涩一笑:“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这般狠毒,背叛亲姐,背弃家族?”
“我让宴家成了后族,何来背弃?”宴婷婷肆意一笑。
“仔细想来,这淑妃的封号也不错。”她贴近宴霜清的耳朵,“费尽心思徒劳无功,可不就是个输吗?”
她看着宴霜清怒极却因为病重无力反抗的样子,笑得愈发猖狂:
“宴霜清,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不错吧!”
“冷宫里的输家,便好好看着我和珲郎恩爱白首,尽享荣华吧!”
宴霜清颤抖着举起手,“我,我做鬼都——你——”
下一秒,她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她面白如纸,鲜血却不住地从嘴角流下,有种白雪红梅的凄美。
宴婷婷却是无动于衷。
她做作地偏过头:“诶呀,看来姐姐是没这福气做皇妃了。”
“至于鬼魂……姐姐放心,珲郎即将登基,我这个皇后,必不能让什么晦气的存在糟蹋了日子。”
“糟糠覆尸,黄符镇压……姐姐身后,必有好日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宴婷婷大笑离开的背影,宴霜清瞪大了眼睛,刚想张口,鲜血便不断地从嘴角涌出。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生命的气息也在迅速消散。
临死前,她的嘴角边还挂着一丝未散尽的恨意与不甘……
等到宴霜清重新有了意识,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