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宴老夫人的生日宴后,宴家姐妹换亲一事便成为朝中茶余饭后的热议。
京城一隅,茶馆内人声鼎沸:
“你们听说了吗?宴丞相的二千金,竟然只是封了良娣!”
“看来当众有染,被迫换亲之事并非空穴来风!不然,圣上何至于如此下了丞相的颜面!”
“哦?那宴家大小姐真是可怜,素有美名,却被妹妹如此背叛!没了大好姻缘!”
“可不是嘛,宴家为了此事,献出大半家财至西北救济,为太后祈福,宴大小姐还亲自盯着送粮的车出京城呢,真是可惜了这么个人美心善的!”
“哎,这世道,到头来,还是不要脸的占便宜!这招‘釜底抽薪’,真是绝了!”
“哼,良娣终究是妾,哪里比得上正妻的体面?宴二小姐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得不偿失啊。”
“就是,抢了姐姐的婚事,还想有好结果?良娣之位,对她来说已是恩赐。”
市井里大多都是尖酸刻薄的声音,显然对宴婷婷的行为极为不满。
……
宴家府邸内的宴婷婷,自然也对这些流言蜚语有所耳闻。
她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兀自生闷气。
等到母亲魏采岑走进闺房时,看到她咬着牙浑身哆嗦的样子,忙问:“婷婷,你怎么了?”
宴婷婷终于忍不住哭诉起来:“母亲,那些话……太难听了……”
魏采岑轻拍女儿的背,安抚道;
“傻孩子,别听那些闲言碎语。你是要嫁入皇室之人,外面那些人不过是嫉妒。”
宴婷婷渐渐止泪,但仍显不甘:
“可……可是二皇子他,他近日频频登府,却不是来找我,而是为了宴霜清……”
“明明我才是要嫁给他的人,他竟还想着姐姐?我,我实在是气……”
魏采岑自然知道女儿的难过。
她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眼见着二皇子周珲这些天来,屡次亲自上门寻宴霜清,还带着各种珍宝。
这分明是对宴霜清余情未了。
只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想到这里,魏采岑也是摇了摇头:
“二皇子确实过分了。明明有了婷婷你,却不知珍惜,还对个臣妇念念不忘,这真是…唉。”
宴婷婷接过话茬:“是啊,母亲!明明他说过,最是喜欢我柔情似水,而今……说过的话,也能忘了不成?”
两人一顿愤愤。
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被辜负的那一方。
恰巧这时,听到丫鬟通报二皇子周珲又来了。
宴婷婷一听丫鬟通报二皇子周珲来访,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她狠厉道:“母亲,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这就找二皇子他问个究竟!”
宴婷婷大步流星地走向前厅.
一路上,她的心跳如鼓,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二皇子对宴霜清那体贴细致的态度。
那等如珍似宝,显得她像个可有可无的玩物一般!
而二皇子周珲此时正在大厅内。
他儒雅平和的脸上带了一丝焦虑,又满是温情。
不知道的人看了,想来都会感动于他的一腔深情。
但当看到宴婷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
他脸上瞬间闪过巨大的失望,随即恢复了平日疏离的表情:
“是你?你姐姐呢?”
宴婷婷闻言,心中一痛:
明明她就在眼前,他问的人,竟还是宴霜清!
但她强忍着情绪,直视周珲:
“珲郎……你说过,不会负了我,而今却对我姐姐……让我情何以堪?”
“婷婷,为了你,本王从亲王变成了郡王,还得了那么个讽刺的封号……已是仁至义尽。”
周珲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面上却未曾流露半分,“你若还知道心疼我夫君,便该,懂事些。”
在他眼里,宴婷婷早已是唾手可得的猎物,等着抬进宫便是。
一道清粥小菜,根本不能填饱肚子。
而对于此时的他而言,宴霜清才是那道等着他汲取的佳肴盛宴。
越是得不到的。
他便也想得到。
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祁府主母,祁府一切,都得过她的眼。
还有,祁泽霆的妻子啊……
若是他的女人归了他,这定北侯,还能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毫无敬意的样子吗?
无论是感情,还是利益,更或是欲望,他都绝不允许宴霜清从他的手中跑掉!
想到这里,周珲再度开口:“你这几日,可曾向霜清,美言几句?”
宴婷婷本来还对情郎的遭遇心疼愧疚,还隐隐有些得意。
听了这话,瞬间懵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曾在山石后与她耳鬓厮磨、缱绻旖旎的男人,此刻竟对她如此冷漠无情。
美言几句?他莫不是把她当成了老鸨!
“珲郎,我是你的女人,你怎能……”
“什么怎能?能跟着本王的女人,自当柔顺大方,绝不能是个妒妇。”周珲随意道。
宴婷婷心知皇子三妻四妾乃寻常事,此话倒也不假。
但终究是不甘,宴婷婷又说:
“可是,珲郎,我们婚期在即,她亦即将成为定北侯夫人,您不能……”
“君夺臣妻,若是旁人知道了,这等寡廉鲜耻之举……”
周珲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婷婷,可别忘了,说话谨慎些。”
他靠近对方,语气亲昵中带着一丝警告,“良娣并无婚礼,何来婚期可言?”
“更何况,廉耻二字,别人说得,婷婷你……”
“——珲郎!你竟是如此看我的吗……”
宴婷婷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一双美眸深情中带着幽怨:
“我也是相府嫡女,若不是心悦……何至于此?”
“也罢,终归是我不如姐姐冷静自持,只知付出,却是……不配了。”
周珲见着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有些心软了。
毕竟宴婷婷也确实是为了自己,好好一个丞相嫡女,到头来只能做个小妾……
虽然比不得宴霜清才貌双全,但她胜在情深,又谦卑恭顺。
很是能满足他的大男子心理。
虽然没资格做他的正妻,但一个美妾,宠宠也无妨。
想到这里,他语气也软了些:
“好了,是本王刚刚说话过了。但你也不可恃宠而骄。”
“本王只是有些心急。”
他来回踱步,显然是在想着如何能够靠近宴霜清的法子。
宴婷婷站在一旁,目睹着周珲对宴霜清那紧张的态度,心中的嫉妒与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她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因心中的痛楚更甚。
凭什么二皇子周珲对她如此重视?!
明明她,她才是他的枕边人,未来的皇后!
终于,宴婷婷再也按捺不住。
她走上前,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宴婷婷委屈道:“不过,珲郎,我……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珲心里正烦着,便随意扔了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宴婷婷低下头,声音放低:“我……我听说了一些姐姐的事情。似乎……”
周珲眉头微皱:“她怎么了?”
宴婷婷深吸一口气:“那日,你我被当众撞破一事,我后续遣人查问,似有姐姐贴身丫头,凝翠的身影。”
“还有,有下人见着她去寻长公主,似是在说,助孕药的事。可长公主丧夫已久,或许,这药是给后……”
“——好了!”
宴婷婷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周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当日被人抓奸本就是他心中痛处。
为着此事,他被押着跪了两个时辰的宗祠。
连早早定下,象征未来储君之位的宸王,也变成了如今的谨郡王!
不管母妃如何哭诉,父皇都无动于衷!
他本以为是阴差阳错,但若这一切是宴霜清指使的……
还有助孕药,她想帮中宫有后不成?
若是皇后有孕,嫡庶分明,他岂不是白费苦功!
但到底还有些理智,周珲摇了摇头:
“不可能!此前本王正妃之位,虽未公开,但大体都知道是属意她的。陷害未来夫君,还丢了王妃的位置,有何好处?”
宴婷婷吞吞吐吐:“珲郎……姐姐她,似乎早对定北侯情根深种。之前还为了定北侯,昧了我的嫁妆,要给西北送粮!”
“这几日更是为了此事忙前忙后,备嫁都顾不上!”
“要知道,她于西北无亲无故,若不是担心情郎,难不成,还是真心为了那些贱民?”
周珲脸色一凛:“她……当真如此?”
“是啊!珲郎,她对您以往就是淡淡,而今更是理都不愿意理。”
“可对着定北侯,她……可是说人家年少英豪,冠绝京城,无人可比呢!”
“还有,当日明明身处隐蔽,我们却被外人发觉,姐姐更是借此机会提出换亲……依我看来,这根本不是无心,而是有意!”
“你是说,她费尽心思,不愿做本王的正妻,跑去给祁泽霆守活寡?”周珲面色顿时黑的如墨一般。
宴婷婷见周珲似乎被说服了,连忙点头,继续添油加醋:
“是啊,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
“珲郎,我不想您找她,不是善妒,实在是我心疼您一番情意!”
“她对您那么冷淡残忍,不像我,我只会痛心珲郎的付出!”
周珲脸上再无刚才的自信。
宴婷婷的话说服了他:
是啊,若不是为了祁泽霆那个武夫,宴霜清一个闺阁女子,不吟诗作舞,却关心民间疾苦?
小时候,父皇就屡屡嫌弃他不如祁泽霆;
结果现在,他曾经的未婚妻,也被祁泽霆抢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周珲不怒反笑:“既然有人不识好歹,我又何必心存怜惜!”
“既不愿做本王的女人,便当个玩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