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宴霜清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后,随着丫鬟走进一旁的厢房。
一进门,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静静躺在床上的祁安身上。
看到孩子苍白的面孔,一阵疼惜。
她缓步走向床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片羽毛。
“安哥儿,他好些了吗?”
宴霜清一边小声地问着旁边的丫鬟,一边伸出手轻轻为他掖好散开的被子。
旁边的丫鬟马上回道:“二少夫人,刚才已按李大夫开的方子煎了药,让大少爷服下了,这会儿是睡下了。”
宴霜清点点头,她又摸了摸祁安的手,确实比刚刚暖和不少。
只是祁安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皮下的眼珠却微微颤动,显然并未完全沉睡。
她心中了然。
但也只是保持沉默,没有戳穿这份小小的伪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紧接着,祁安的大养子祁仁和二养子祁义冲了进来,叽叽喳喳像炮仗一样的声音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哥哥!哥哥!我们来看你啦!”祁仁率先跑到床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祁安。
祁义也不甘落后,他挤到祁仁旁边,两人一左一右地围着祁安,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哥哥,你的伤口还好吗,义宝请你吃桂花糖,吃点甜的,好得快!”
“胡说什么!当然是要多吃肉,才能长身体!”
祁安大概被这两个小家伙的热情所感染,闭着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眼皮一阵颤动,似乎刚刚从沉睡中醒来一般,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
“是你们啊,仁弟,义弟。”
祁仁看着祁安醒来,马上便是大喊:“哥哥!哥哥!你醒了吗?”
祁义又是紧随其后:“哥哥,你怎么了?我们听说你生病了,很担心你呢!”
祁安说:“我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好久。”
祁仁一听,立刻紧张起来,他凑近祁安,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哥哥,你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喝水?或者吃点东西?”
祁义也拉着祁安的手,轻轻地摇晃着:“对啊,哥哥,你快点好起来陪我们玩嘛!我们好想你!
祁安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事。”
祁母随后跟进房间,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忍不住责备道: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吵?你们的安哥哥受伤了,需要多休息,不知道吗?”
被祖母这般责怪,两个孩子吐了吐舌头,但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哥哥睡了好久了……义宝,也是担心嘛……”祁义嘟了嘟小嘴,小声嘟囔。
“对啊对啊。”祁仁附和道。
宴霜清笑着走上前,轻轻摸了摸祁仁和祁义的头,温柔地说:“好了,两个小宝贝。哥哥刚醒,确实需要休息。你们看过哥哥了,便自己出去玩吧,别吵到哥哥,好吗?”
两个孩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到宴霜清温柔的眼神,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乖巧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宴霜清转回身,再次看向祁安,眼中满是关切:“安儿,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安摇了摇头:“谢谢二婶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宴霜清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那就好。记得要多休息,身体才能尽快恢复。”
祁母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安儿,你这次真是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
“对不起,祖母,我把大家吓到了。”祁安垂下脑袋,愧疚不已。
老太太看着祁安的神色,更是心痛难抑,她拍了拍祁安的背:“安儿,你母亲她啊,只是情难自禁,一时失了分寸。”
停顿了一瞬,还是叹道:“她的心,始终是向着你的。”
祁安抬头,眼眶微红。
他懂事地回应:“祖母,安儿明白。她是安儿的亲生母亲,只是因为父亲不在才……安儿怎么会怪她呢?”
他的目光诚恳,声音也很是沉稳。
若不是宴霜清看到他手上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怕也会以为他少年老成,真的不在意吧。
可到底祁安还只是个孩子。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对待,哪个孩子会不难过呢?
宴霜清看着祁安的神色,心中也不好受。
思索片刻,她走到安哥儿身边,轻声细语地说:
“安哥儿,你别太难过。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请了位学识渊博的先生来府中授课,或许能助你转移心思,早日恢复往日神采。”
祁仁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从一旁蹦跶过来,笑得像只偷了桃的猴子:“对对对!母亲说的没错!大哥最爱的就是那些晕乎乎的之乎者也,可不是光彩夺目的刀枪戟剑!”
这个小不点还气势汹汹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哥,你放心!等我练好了,第一个到你面前舞一把!”
宴霜清转头看着他:“不是只有安哥儿哦,在场的所有小宝贝,都要参加。”
“什么?!”祁仁一听,原本灿烂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苦瓜还苦。
而祁泽宥一听有外人来,自己还要天天和他见面,更是忍不住悄悄往桌子后头挪了挪,仿佛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大家忽略他的身影。
祁母见状,瞪了祁泽宥一眼。
祁泽宥见状,又害怕地往宴霜清的方向瑟瑟地缩了过去,躲在了她的身后。
宴霜清温柔地看了祁泽宥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至于祁义,那个总是带着几分稚气的小家伙,此时也睁大了眼睛,一脸好奇地问:
“哥哥,那位先生是什么做的?可以吃吗?是不是像糖葫芦一样甜甜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祁安也被弟弟的天真无邪逗笑了,心中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一些。
他半躺在榻上,虚弱地抿了抿嘴唇,解释说:“义弟,先生不是吃的,他是来教我们学问和道理的。”
祁安耐心地回答,声音里带着对弟弟的宠溺:“学问啊,就是书里的知识,比如怎么写字,怎么算数,还有怎么懂得更多的事情。”
说着他又道:“就像你经常问我的问题,很多答案都在学问里呢。”
祁义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那,那是不是学会了学问,就能知道我种的花儿草儿叫什么名字,要怎么长得更好?”
宴霜清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是啊,义儿好好学习,书本能解答你大部分的疑惑。”
小不点儿好奇地追问:“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啊,便等你长大了,自己去找答案了。”宴霜清顿了顿,“说不定,义儿也能写本书,留给以后的孩子们学习呢。”
祁义顿时受到了鼓舞般,举起了小拳头:“好!义宝决定了,以后要刻苦钻研,写一本讲花草的书!这样大家都能知道,哪些花草有毒不能碰,哪些可以救人了!”
而祁母本来听到前边,还觉得是否纵容祁义养花草是有些玩物丧志了,可听到后面,也被祁义天真却善良的愿望而感染。
她不由得开口赞叹:
“好啊,那义哥儿可要记住自己的愿望,将来实现写尽天下花草的誓言!”
语气中,却难免带上了对孩童天真幻想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