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侍卫应道。
王贵妃闻言,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圣,圣上……”
她含着泪,满脸委屈地看着刚刚还对着她嘘寒问暖的皇帝。
她想再开口说些两句。
嫲嫲连忙在旁边提醒:“娘娘,您该谢恩了!”
“……是。臣妾,领旨谢恩!”贵妃明白心腹嫲嫲的意思:眼下皇帝明显在气头上,若是再有异议,结果可能更糟。
这时,她终于有些迟钝地意识到了:
刚才皇帝对她的体贴,可不是什么宽恕的意思……
而当日宴会上,皇后被禁足时,面对她得意的眼神,为何反而回以一个悲哀又同情的苦笑……
帝王喜怒向来难以捉摸,是她太过得意忘形了。
可……这损失未免也太过惨重了!
想到自己和皇儿在圣上气消之前都只能禁足,而且那李闻还是由大皇子来审问,万一来个屈打成招……
岂不是她一番努力,反而给死对头铺就了青云梯!
贵妃心中又是懊恼又是不甘,转头正好看到一旁的宴婷婷。对方此刻,嘴角竟还是在上扬?
她心中怒火顿时有了宣泄之处:
这个见不得人的儿媳,竟然还敢这样嘲笑她!
贵妃心里恨得不行。
她咬着牙,狠狠地瞪了宴婷婷一眼。
宴婷婷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恨目光所震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陛下,臣妾遵旨,定会在宫中静思己过,日夜为陛下祈福!只是……可否让慎良娣陪伴臣妾,心中也有些安慰。”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皇帝,语气百转千回。
皇帝脸色缓和了些:“贵妃喜欢,自无不可。”
宴婷婷顿时瞪大了双眼,只感觉自己本就疼痛的膝盖更加酸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按着贵妃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她……
“好歹也是我儿的妾室,怎的如此失礼?嫲嫲,找人把她带走!”贵妃阴沉地开口。
嫲嫲点点头,领了几个侍卫,粗鲁地把她架起,像羁押犯人一般,把她直接拖走。
“放开,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宴婷婷试图挣扎,却只是徒劳无功。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所有人的眼中,像块破烂的抹布一般,最后的尊严也几乎荡然无存:
“我是二皇子的女人,你们怎么能如此对我……”
“我会走,不要这样对我……”
可即便是一路挣扎哭喊,也无济于事。
随着她的哭泣声渐行渐远,贵妃冷哼一声,扭着身子向皇帝行了一礼,还不忘给了宴霜清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在侍卫的跟随下离开。
宴霜清心中好笑:这是又怪上了她?
前世今生,她和这位贵妃娘娘,到底还是不对付。
但比起色厉内荏的贵妃,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一场仗要打。
她深吸一口气,思索着皇帝可能的反应。
而皇帝却没有第一时间与她说话。
他目送着贵妃离开,脸色沉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隋褐。”
一旁侍立的太监隋公公闻言,连忙上前:“老奴在。”
“传朕旨意,即刻解除皇后与长公主的禁足。”皇帝说道。
隋公公躬身领命:“遵旨,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他匆匆退下,准备执行皇帝的命令。
此时,宴丞相站在一旁,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呆愣在原地,眼里还残留着些疑惑:
他原本以为,宴霜清驱逐巫师必然触怒贵妃和圣上,本想趁此机会与其拉开界限。
可万万没想到事态会如此急转直下,宴霜清非但没出事,还利用圣上的忌讳反将一军。
借着前朝余孽之事,洗清了自己的罪名,让皇后重新掌管宫权,还导致贵妃和二皇子被禁足。
甚至连向来不受重视的大皇子,似乎也有机会翻身!
不得不说,不愧是他,是宴家曾经最为看重的大女儿,真是可惜了……
宴丞相心中又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是浪费资源的惋惜。
他心里想着该如何与宴霜清缓和关系,面上也难免带了些纠结之色。
“宴卿,今日之事,你可知罪?”
皇帝目光如炬,直视着宴丞相,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丞相乃朕之股肱,对此等关乎皇室安危之事,竟如此疏忽大意?”
宴丞相闻言,脸色骤变,连忙跪倒在地。
他惶恐不安地解释道:“陛下息怒,微臣确实疏忽了此事。近日前朝备战及赈灾之事牵扯较多,还有太后生辰之事……”
“微臣才干平平,只得务求将最紧要的先完成!”
“何况……此事,此事毕竟涉及后宫,臣,臣不好干涉啊……”
宴霜清听了倒是对自己的父亲有些改观:不愧是靠钻营拍马上位的,倒是明白皇帝最深的忌讳。
皇帝却是面色不变:“宴卿的忠心,朕是知道的。”
还没等宴丞相松口气,他又立刻开口:“忠诚的很多,可忠但无用……丞相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他轻飘飘地看了宴丞相一眼,吓得他头皮发麻。
他低着头,面对皇帝的责备,只能默默承受:“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宴丞相的心中满是懊悔。
皇帝见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宴卿不必如此,你在朝中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事不过三,朕对你,总该是有宽容的一面的。”
宴丞相连忙应声道:“陛下厚恩,臣百死难报!”
他顿了顿,躬着身子,又恭敬道:“微臣定当铭记在心,日后定会更加谨慎,绝不再犯此等错误。”
皇帝见状,脸色稍缓。
他目光温和地望向宴霜清,缓缓开口:“定北侯夫人,你此番,可谓是立下大功了。”
宴霜清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谦逊地回应:“陛下过誉了,臣妇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此事归根结底,是上天不忍圣上被奸人暗害,皇后及长公主敬爱圣上,非臣妇一人的功劳。”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对宴霜清的谦逊与忠诚更加赞赏。
“有勇有谋,谦逊得体,实属难得,定北侯倒是好福气。”皇帝停顿一瞬,又问起别的,“朕以前曾听闻,你擅长绣技?”
宴霜清轻轻点头,声音柔和:“擅长不敢当。臣妇自幼便对刺绣颇有兴趣,虽不敢说绣技如何高超,但确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
皇帝闻言,当即下令:“既然如此,朕便赏赐你十匹浮光缎吧。”
宴霜清眼中自然地流露出感恩:“陛下隆恩,臣妇愧不敢当!”
皇帝笑了笑:“朕给的,你拿着便是。”
“陛下厚爱至此,臣妇可否请陛下再允一恩典?”宴霜清行了一礼。
宴丞相连忙开口:“清儿,圣上御前不得无礼!”
“无妨。”皇帝摆了摆手,倒是有些好奇,“你有何请求?”
宴霜清恭敬回道:
“臣妇曾为精进绣技,请教了苏派、湘派、粤派、蜀派的绣娘,又收集了名川大河、神仙志怪等各类杂书,定了一副秀丽江山,万年长青的绣样。”
“此次得了陛下恩赐,臣妇欲在其上绣制,庆贺太后九十二岁生辰及陛下御极二十九年!”
“九乃数之极,今年恰有九九相逢,正是吉上加吉!”
“臣妇望有此机会为陛下献上此绣品,惟愿太后福寿安康,陛下春秋鼎盛,长长久久!”
宴丞相被自己女儿这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他拍马屁的功夫竟被自己的女儿超越了?这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他一心为了明年陛下登基三十年准备,怎么没想到今年还有这等讲究!
若宴霜清是男儿身,这一番话下来,怕不是能当场得个三品以上的位子!
为何宴霜清不告诉他呢……
宴丞相快悔青了脸,他眼神余光中留意到老皇帝,心中更是难受。
“好!好!好!”
果不其然,皇帝被这番话哄得龙颜大悦,甚至不愿意维持他以往高深莫测的样子,直白地表现出了他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