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宴霜清的决定在厅内回荡,管事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夫人到底还是年轻,这核对账目哪有听信孩子的道理?”
“是啊,老账房这么多年了,哪会出错?”
“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咱们这些老骨头都坐不住了。”
“竟然还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傻少爷的判断,还真是……”
“这简直闻所未闻,说出去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吧。”
“就是啊,万一大费周章还是查不出来,可怎么收场……”
……
宴霜清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祁泽宥身上,见他低头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她轻声对祁泽宥说:“泽宥,别怕,你发现了问题,就是帮了嫂嫂大忙。无论结果如何,嫂嫂都不会怪你。”
祁泽宥闻言,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但随即又低下了头,小声嘀咕道:“数字……细分账……不……不对。”
宴霜清捕捉到这句话,眼睛顿时一亮。
她转向老账房,严厉而不失威严道:“老账房,请您将细分账本取出,我们再对一遍。泽宥虽小,但他的直觉或许正是我们忽略的关键。”
老账房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他冷哼一声,却也不得不遵从命令,嘴里还嘟囔着:“哼,瞧你这话说的,这细分账本里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管家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夫人,老账房也是一时心急,您别往心里去。咱们这就再查一遍,也好让大伙儿都安心。”
老账房听了,似乎并不愿意顺从。
他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缓缓开口:“夫人,非是老朽不愿配合,实在是这账本堆积如山,且分类繁多,老朽年迈力衰,恐怕难以亲自前往。”
宴霜清闻言,并未动怒,只是眼神更加锐利了几分。
她淡淡一笑,道:“老账房不必过谦,我知您经验丰富,对府中账目了如指掌。”
“只需您告知账簿的存放位置与编号,我自会安排人手去取。”
老账房一愣,没料到宴霜清会如此应对。
他迟疑片刻,终是开口道:“既如此,那账本大多存放于后院的账房里,按年份与种类编号排列。不过,即便如此,数量也是极为庞大。”
宴霜清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对站在一旁的映紫吩咐道:
“映紫,你记下老账房所说的位置和编号,速去将那些账簿取来。记住,要仔细核对,不可有丝毫差错。”
映紫应了一声,马上转身离去。
宴霜清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又对着在场的管事补充道:
“我宴霜清做事,向来讲求公正严明。账目之事,关乎府中上下,容不得半点马虎。今日,我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若是到时细账核对无误,我宴霜清说话算话,在场诸位的俸禄,我自会命人多发三个月,以示嘉奖。”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一阵骚动。
管事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欢喜,却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账房则是脸色微变,他没想到宴霜清会如此大方,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
不多时,映紫气喘吁吁地抱着一摞账本回到厅中,重重地放置在桌上。
“夫人,账簿已取回。”
账房见状,起初还抱着一丝侥幸,嘴角轻蔑随意地翻开一本账本,打算快速浏览一遍以作敷衍,仿佛在说:
“呵,这些账本,我闭着眼都能算清。”
宴霜清的声音清冷而有力,打破了厅内的片刻宁静:“既然账本已齐,那就开始吧。”
管家见状,上前一步,与老账房并肩而坐,两人开始逐页核对账目。
起初,老账房还能应付自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动作越来越慢,额头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这笔怎么对不上?”管家眉头也皱了起来,指着账本上的某一处问道。
老账房眼神闪烁,支吾着回答:“可能是…是记混了,我再看看。”
他急忙翻动账页,试图寻找借口掩饰。
然而,越往下算,他的心就越虚。
那些原本以为可以轻易掩饰的漏洞,此刻却如同被放大的镜头,一一暴露在众人面前。
“老账房,你这账目,似乎有些问题啊。”管家此时也有几分质疑了。
老账房此时已是如坐针毡,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辩解:
“可能是…是年头太久,记不太清了。”
“记不太清?”站在一旁的映紫也是忍不住怒斥道,“账目之事,岂能儿戏?你身为府中管账之人,理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账房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他抬头望向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宴霜清,只见对方那双冰冷的眼眸正紧紧盯着自己,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谎言。
“我…我…”
老账房支吾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辩解之词。
而一旁的凝翠也已察觉到老账房神色有异,心中暗想:
果然。
账本里有猫腻。
“哼,这些账目怎么如此混乱不堪!”凝翠故意提高嗓音,大声斥责起来,“你们这些管事,平日里尸位素餐,竟让府中账目如此混乱,真是枉费了夫人的信任!”
管事们闻言,面面相觑,有的面露惶恐,有的则试图辩解,但声音都显得底气不足。
宴霜清端坐在主位上,冷眼旁观。
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威严气息,却让整个厅堂都为之一静。
待众人稍稍安静下来后,她才缓缓开口:“我宴霜清虽为女子,但掌管府中事务,向来讲究赏罚分明。”
“今日之事,若非泽宥细心发现,恐怕这账目中的漏洞还会被你们继续隐瞒下去。”
她说着,目光转向祁泽宥。
祁泽宥感受到宴霜清的目光,虽仍有些羞赧,但胸膛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老账房,”宴霜清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你身为府中管账之人,本应恪尽职守,如今却任由账目出错,是何道理?”
老账房此刻已是满头大汗,双腿发软,他颤声辩解道:
“夫人,老朽…老朽也是一时疏忽…”
“疏忽?”宴霜清冷笑一声,“账目之事,岂能儿戏?你可知这一时的疏忽,可曾想过会给府中带来多大的损失?”
老账房低头不语,心中已是懊悔不已。
宴霜清见状,继续说道:“便再给你十日为限,重新整理账簿,若还是对不上,连同此次,数罪并罚,定不轻饶!”
老账房不敢反驳,连忙叩首应是。
而宴霜清的视线也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转而扫向了在场的下人们。
“还有你们,”她语气严厉,“身为府中之人,理应尽心尽力,为府中效力。可看看你们,一个个懒散成性,不思进取。”
“今日之事,便是给你们的一个教训。日后若再有不长心之举,定当严惩不贷!”
下人们闻言,纷纷低头认罪,心中暗自警醒。
宴霜清见目的已达,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
“都散了吧,各自回去反省。”
众人闻言,纷纷告退,花园凉亭内再次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