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霜清听着祁母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却是红了眼眶。
大颗大颗的眼泪顿时从她那双向来坚毅的眼睛里落了下来。
毕竟,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长辈毫无保留地关心着她,真心地为她考虑,把她放在第一位。
虽然知道祁母是个好婆母,祁家是个好人家。
可她也从未想过,面对这般大难,祁母竟愿意让她一个人先走,而不是拥有祁家血脉的泽宥祁安,或者年纪最小的祁仁和祁义。
这是把最大可能生的希望留给了她。
还有,嫁入好人家……
是了,上辈子在祁泽霆的祝福下,她才在这此生找到了祁家这样的好人家。
若是辜负了,她难道还会有第二次机会找到这样的好人家吗?
何况,她到底是对祁家有了感情,也不愿意再找别家了。
想到这里,宴霜清再次摇了摇头。
她轻轻反手握住祁母颤抖的手,再次尝试安抚这位满心忧虑的长辈:
“母亲,您听清儿细细道来。”
“您看我这肚子,已经临近产期,日益沉重,行动已是不便。混乱之中仓皇逃窜,怕是一胎两命也不出奇。”
“更别说,如今局势动荡,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祁家,盯着这未出世的孩子。”
她停顿一瞬,说出了令祁母震惊的话:“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死胎,今日我便会服下催产药,到时候让人把真正的孩子换走,留下这个死胎和我。”
祁母大惊失色,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胎?”
“对。”宴霜清轻声点头,“为了孩子,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霜清,你……你这是何苦呢?你嫁进祁家,已经是祁家最大的福气了,我怎么能让你为了祁家,这样伤害自己呢?”
祁母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
“清儿,你就听母亲的。祁家虽非权势滔天,但护佑一个孕妇的周全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她抹着泪说:“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啊!”
“母亲,您的心意我岂能不知?但此事关乎祁家的未来,更关乎孩子的安危。”
“你放心,我已暗中联络了可靠的稳婆与信得过的仆人,他们定会妥善处理一切。”
宴霜清说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让世人以为一个妇人受了大刺激,诞下死胎,情绪崩溃下,一把火烧了祁家,这想来足够令人叹惋了!”
祁母闻言,泪如雨下。
她紧紧握住宴霜清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传递给她。
“霜清,你这孩子…这法子凶险异常,你叫我这心里怎能安得下?”
“母亲,儿媳此举,实则是经过深思熟虑。”宴霜清温柔地擦拭着祁母的泪水,试图减轻她的担忧,“再者,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定能化险为夷。”
“所以,还是让我留下来吧。”
宴霜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
“为了给祁家留下最后的火苗,就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拼一把!”
大肚子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显眼,却也更加坚定了她留下的决心。
祁母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爱与担忧:“霜清啊,你这孩子,总是这般懂事。”
“但此事非同小可,你身怀有孕,怎能让你冒险?我虽年迈,但经历的风雨比你多,留下来断后更为合适。”
“母亲,您这话就错了。”宴霜清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我身为祁家的儿媳,理应为祁家分忧。再者说,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祁家的血脉,我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她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坚定:“母亲,您相信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生产之后,便有人来接应我们母子。您只要带着其他人先走,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祁母望着宴霜清那双坚定的眼睛。
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明白此刻的争执已无意义。
最终,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点头同意:“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母亲也不再强求。”
“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是,母亲,儿媳遵命。”宴霜清恭敬地行礼。
祁母又关切说道:“霜清,你身子重,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
“好。”宴霜清应下。
随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待宴霜清依依不舍地离开后,祁母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她抿了抿唇,也跟着出门走到一个角落处,拿出一个信物,小声吩咐:
“去安排一下,等二少夫人生产之后,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地将她和那个婴孩带离此地,送往江南的老宅。”
“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空气中许久没有回音,祁母却是面色不变,直到听到两声喜鹊的声音,才放心地露出了笑容。
她摸了摸身上的新衣,有些遗憾,又有些得意:
霜清啊霜清,母亲知道你态度坚决。
可有恩必报,家人至上是祁家人的天性,她怎能违背天性呢?
……
宴霜清缓缓步入自己的院中。
心中仍回荡着与祁母的对话。
“娘,您回来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祁仁迎了上来,稚气未脱的脸绷得紧紧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开了刃的长刀。
宴霜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直到看到祁仁那张圆嘟嘟、充满稚气的小脸蛋,才恍然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仁儿,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找娘了?”
说着,她蹲下身子,想摸摸祁仁的头。
祁仁却大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动作。
祁仁眨巴着大眼睛,一脸郑重其事:“娘,这把刀锋利得很,您小心些!”
他当着宴霜清的面,耍了一套刀法,很是有模有样:“您放心,我定会像爹爹一样,保护娘和祁家,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