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宿主的神魂……】
【警告!……】
耳中是系统机械且呆板的提示音,而在少女面前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面板上,同样闪出大量红色的字体。
尽管如此,少女脸上却久违的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之前的戾诡怨念不可见,导致自己连危险冲到了面前都不清楚,就仿佛一柄利刃悬在了头顶,将心里面的警惕无时无刻不给拉到了最大。
而现在虽然敌人仍旧可怕,但就好像游戏里的boss亮了血条,暴露后,已经不再那么令人感到畏惧了。
“主淫,小心还有危险。”
“我知道了,接下来辛苦你了。”
炬农十分担心少女的安危,这本是不合常理的,只是在不久前二者的精神频率达成了一次同调之后,瘟诡有了点“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感觉。似乎真的接纳了少女。
浑浊昏聩的龙目不停在周围巡睃。
它的左右两根胡须极其的粗,像是五六米长的巨蟒,每一条抽动的同时都会掀起无形波纹。
至于蒙损,虽然危机就在附近,却并不慌乱。
蒙损思路非常清晰,少女还记得上辈子坐飞机安检的时候,每次机器总是响个不停,安检员过来搜了半天没搜到金属,最后发现原来是自己钢铁般的意志。
她很少会被外界因素所干扰。
随着时间推移,炬农十分警惕,却感应不到危机究竟来自哪里,甚至数十个呼吸后,那个神秘的戾诡气息忽然像是失去了兴趣似的,无端消失了。
“嗯。”少女皱眉。
眼前的空间,没有天地之分,到处都漂浮游离着各种各样的山石。
其中大的堪比岛屿,小的还不如一个拳头。
炬农的龙形身体,就十分适合遨游其中。
环顾四周,不清楚是在现实还是在诡域,又取出法器罗盘看了看。
很好,有磁场,可以确定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位于西方。
接着,蒙损也没有独断专权,而是和瘟诡商讨。与少女的想法相同,炬农也指向了东方。
于是她们决定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借助并不算明亮的、找不到光源的天光,炬农十分像是在一条又一条狭长的水道中前进。
周围悬浮的岩石越来越密集,一些质量脱离凡人级别的岩体材料开始出现。
为了不浪费体力,这使得炬农不得不缩小自己的身体。
这些天然的岩体,有大量尖锐的剖面,或是如刀一般的狭长棱角,仿佛一不小心碰到就会皮开肉绽。
与此同时,一些岩石上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形兽形的骷髅,三刀六洞,骨架间插满了利刃。
以及大量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深深的沁入到了岩石内部。彻底变为黑褐色的血手印和拖拽痕迹。
少女用手一招,手中立即飞出一条长蛇似的绳索,“嗖”的一下,正是她出场率不太高的法宝绳镖。
等镖头带着一物缩了回来,少女探手一抓,修长的五指间顿时抓着一颗骷髅头,以及头颅上的一副造型奇特的头盔。
“这个样式……”直面空洞洞的眼眶,蒙损没有丝毫不适。尽管已经朽烂不堪,这种盔甲少女却感到似曾相识。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玮新国”,这个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国度。
蒙损还记得当初卷进杨桐招魂社的诡异墙壁时,那些追杀他们兄妹的人,其中一些就穿着着类似的铠甲。
她的脑海中出现画面,就在很久以前,这个地方发生了异常恐怖的战斗,先是低阶修士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接着战火升级,幕后的大能者们纷纷出手,澎湃的力量碰撞,导致了空间最终崩溃,修士的尸体像秋叶一样四处乱飞,原本完整一块的大地,也被轰击得碎裂成为了无数份。
“这莫非就是合诏落错陨落的那一战?我记得战场不在蜀山宗的范围内吧。”
少女手一松,失去束缚的骷髅头立刻脱手飞了出去。
继续前进,炬农此时的粗度已经压缩到了不足十米,长度也只有三十米左右。
而少女坐在龙首末端蓬松的鬃毛里,只是在偶尔龙鬃飘动时,方才露出两边光洁的大白腿。
“水道”越来越窄。
就在炬农即将再次缩小的时候。少女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金糊涂……老糊涂……”
像是有什么人在唱着歌谣,并且不断的重复两句话。
传念让炬农停下,少女侧耳细听。
“还真是有人在唱歌。”这声音声源有两个,听着像是小孩子唱的,但尾音略有些刺耳,更像是大人在生硬的模仿小孩子说话的语调,故而有些夹子音。
“要不要去看看?”少女低下头,和炬农上翻的眼瞳对视。
她当然不是作死,但是与其在这个空间中漫无目的的游荡,还不如揪着异常一探究竟。
“嗯,等等。”突然,少女耳朵动了动,那个声音似乎朝着她们靠了过来。
蒙损顿时改变主意,指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我们走那边。”
然而,炬农没前进多远,歌谣又绕过她们,从正前方的岩石群中响起。
众所周知,如今修仙界有句俗话,叫“诡异不是你想逃,想逃就能逃~~”
蒙损清楚,自己这是被缠上了。
“系统没报警,应该不是戾诡,顶多煞级。”知道甩不掉后,心中一盘算。
少女道:“靠过去。”
腰杆拉得笔挺,令沉甸甸的奈子尖端饱满翘起,丰腴的双腿同样紧紧夹在龙颈上,每一个细节都在表现出少女的凝重。
但即便如此,蒙损的声音反倒更加的平静温和。
炬农收到主人的指令,眼中闪过被挑衅的凶厉,它可不是什么好诡。
炬农一改之前大多数蛇类的“S”型游姿(这种泳姿适合灵活转向和躲避障碍),而是转变为了鳗鲡类更常用到的波浪状游姿(直线游动速更快)。
等接近后,又是一变,头部化作凿子,默默的依靠惯性排开岩石,在不造成太大响动的同时,仅以后半截尾巴作为驱动。
那画面就像是一条鳄鱼伪装成浮木的样子,划过满是浮萍的湖面。
“金糊涂,银糊涂,不如咱家的老糊涂……”
终于,那声音近了,当翻过一座巨大的弯月形岩石,少女看到了一块像剥出来的板栗形状的岩石上,两侧弧度上,背靠背靠坐着两个人。
从他们因为说话而不停耸动的肩膀,摇头晃脑的模样,便知道童谣正是出自其口。
从背影上看,这两个人都是孩童无疑,但身体十分的不协调,譬如说脖子要比正常的同龄人短一截,肩膀之间的距离也更窄。
这让少女联想到了她结拜的六弟——“山药蛋”勤思齐。
很显然,这应该也是两个侏儒。
少女瞳孔缩了缩,眼前直接跳出两个全新的信息面板。
毫无疑问,这是两只煞诡,虽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不管怎么说,炬农轻易就可以解决。
但少女并没有小瞧他们。
之前那个戾诡似乎可以在这个空间中随意移动,这两个家伙能够一直发出声音还“活着”。
少女推测,要么是受到那个戾诡的默许,要么就是有着屏蔽对方的手段。
不管哪一种,都绝不简单。
“你们好啊,我叫蒙损,请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隔着数米十开外,少女的语气尽量温柔。
顿时,歌谣声停止,两张脸齐刷刷的转了过来。
直勾勾的盯着少女和炬农。
然而估计换个人来,都会被他们的眼神给吓到。
这是两张长得给人一种说不出来古怪感觉的脸,明明就是和普通人差不多的五官,但是长在他们的脸上后,就是觉得非常的违和。
当看到少女以后,尤其是注意到蒙损娇美的容颜,这两个家伙立即生硬的挤出了笑容。
“我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两人的声音听着很诡异,尤其是不唱歌谣,仍在尽力模仿着童声,仿佛已经成为肌肉记忆。
“能交流吗。”少女虚眯起眼睛,龙鬃里已经抓住并且就要作势砸出去病灶的手,当即顿了顿。
诡异能说话不稀奇,因为许多诡异都继承了活着时的记忆。但能交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代表其有着智慧。
“这么稀奇,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炬农出声道,两者这一对比,就能发现瘟诡的童音是很自然的。
“是真的!”
这两只煞鬼都留着古早流行的孩童的杩子盖发型(即杩桶〈马桶〉盖。这里是指旧时小男孩的一种发式:四周头发全剃光,只留头顶发,形似杩桶盖,故称之。)。
因为激动小绺头发便一甩一甩。
这哥俩(姑且这么称呼),一屁股冲石头上坐了起来,紧接着,他们当着少女的面脱起了衣服。
三下五除二,两人精赤着胳膊。然后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我们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但是老糊涂在我们背后写了名字。”
在他们脱衣服时,炬农看似柔弱无骨的龙须,就已经有意无意的触及了他们脚下的岩石。
肉眼不可见的瘟疫早已经蔓延,甚至侵入他们的体内,只等少女一个命令,恐怖的瘟疫就会爆发。
实际上,炬农沿途一直都在散播着瘟疫。
如果没被阻止,或是少女没有提前找到出路,最终炬农将会用瘟疫描绘出一张眼前这个空间的地图来。
尽管能瞬间结果了两只煞诡的性命,但是蒙损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静静的等待。
此刻,当脱下衣服后,像是解脱了一层桎梏,两个侏儒佝偻的身形有一些拉长。
要知道,侏儒症并非是一种畸形病,而是主要因为体内生长激素缺乏所导致的内分泌疾病(还存在患者因染色体异常或遗传代谢病等情况导致的侏儒)。
也就是说,通过后天的某些残忍手段,同样可以让发育中的人停止生长,变成侏儒。
蒙损记忆中,因为古代仙朝很多,宦官(太监)制度在蜀山宗附近多数地区都曾受到影响而出现,但“玮新国”是个例外。
虽然称之为国,也的确是一个传习已久的仙朝,但他们用来服侍王族的奴隶,有另外的替代品——也就是后天培养的侏儒。
这些手段,无一例外都会影响到智力,让侏儒变成智商缺乏、小丑弄臣一般的角色。
果不其然。
此刻少女能够看到两诡因为皮下脂肪太少,明显暴露出脊椎的后背上。
左边一个背后写着:
“我叫金糊涂。
我大脑有病。
遇到请注意。”
右边一个背后写着:
“我叫银糊涂。
我有抽风史。
迷路八百次。”
“原来如此,你叫金糊涂,你叫银糊涂。”
少女点头说道。
“啊!原来我就是金糊涂。”
右边那人指着自己,左边的人也同样说的。
右边的金糊涂顿时就急了,“不对不对,你是银糊涂。”
“凭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是银糊涂。”左边的银糊涂瞪了瞪眼。
“对哦,为什么我不能叫银糊涂。”没想到金糊涂微微一愣,跟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好,那我就是银糊涂了。”
蒙损:“……”
“喂,我问你们。”
少女觉得不能跟这两哥俩耗下去,于是把双臂交叠在龙角的角冠上(珍珠盘,也叫鹿盘或鹿角脱盘),夹着沉甸甸的奈子问:“你们嘴里面的‘老糊涂’又是谁?”
蒙损眼看着自己要找的戾诡没着落,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红柳娃王爱爱最多明天就要陨落,不管她这次要做的事成不成功,都必须赶回去见对方最后一面。
“老糊涂就是老糊涂呀。”金糊涂和银糊涂脱口道。
“那你们能带我去见他吗?”
“你不早说,跟我们来吧。”
两个侏儒说完以后,一边抓起地上的衣服,也不等穿上,同时就着朝不远处的另一块浮空的岩石跳去。
“居然有人想见老糊涂。”他们跳跃的时候转过了身去,用自认为少女听不见的声调小声说道。此时隐约能够看到他们的部分侧脸,上面蒙损可以确认瞧见了恐惧。
接着哥俩又朝少女招了招手,两人领着炬农快速的前进,同时嘴里又开始唱起了那段童谣。
“金糊涂,银糊涂,比不上咱家的老糊涂。”
“……”
不用自己行动,跨坐的少女可以全副身心投入思考中。
成为诡异后,寿命已经成了个“伪命题”,也没有谁能肯定诡异这种东西到底怕不怕死。
这两只煞诡疯疯癫癫,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这是还是生物时遗留的本能,以及诡异的生存之道。